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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府上下都知晓楼兰藏粮食,不藏不行,都得败光不可。
洛青婉嘴角微微挑起:“原来如此。”
也算开了眼界了。
只是楼兰心中更为惊异,先前他还道是夫人根本是敷衍,随意翻翻账册罢了,竟然这么草草看看便察觉米粮不对?便是翻过账册,也记不住这账册和仓库的领用记录,就算记得住这些,身边连个算盘都没有,如何算出来的?
楼兰看了看豆子,心中又想,许是豆子提前知会夫人一声了。
他早前担心夫人同侯爷一样,指不定一股脑就将米粮都发给流民了,所以藏米粮的事他没有提前同夫人说。
豆子一脸无辜,我也没有。
楼兰一幅信你才是出鬼了的表情。
……
看过账册和仓库,楼兰又领洛青婉在侯府四下转转。
夫人新嫁过来不久,成亲后便去了封地巡视,再回来又去了桃核镇附近,等回侯府,又来了乾郡的流民,他一直未曾领夫人四下转过建平侯府。
“夫人,这座建平侯府有百余年历史了,侯府外的匾额还是诏孝帝在位事恩赐的。”
诏孝帝是当今诏文帝的太爷爷。
诏孝帝在位时,建平侯府就已是国中的豪门世族,诏孝帝也要礼让三分。
如今诏文帝即位,这建平侯府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建平侯府是反着来的。
说来,盛明远还是诏文帝做太子时的太子侍读,也同诏文帝亲厚过。可等诏文帝即位,盛明远却没在京中留下,还是被送回了丰州。原本丰州百姓还指望着跟随建平侯一道飞黄腾达,鸡犬升天,可事实却是丰州越来越坑,建平侯府也越来越没落。倒是白费了老侯爷将侯爷送去给诏文帝做太子侍读的一番苦心。
朽木不可雕也,丰州百姓想想也是心酸。
也好得再如何,这侯爷人还是好的,建平侯府在丰州既不巧取也不豪夺,百姓纯粹应付自然灾害便可。
这建平侯府平日里不作威作福,也没有太多存在感。
可等天灾了,便又是丰州百姓的救命稻草了。
故而丰州百姓对建平侯还是爱戴的。
总归,换了旁人也不一定更好。
蠢就蠢些吧,可谁让都摊上这样的侯爷了呢?可不蠢谁总发粮啊,想想便也算了,继续拥戴建平侯府就对了,百余年了,好歹感情也根深蒂固了不是?
这便是连连灾荒,也见得丰州有暴动的缘故,若是换作旁的州府,恐怕早就反了。
……
转完整个侯府,楼兰也将府中各处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洛青婉也记住了。
“夫人,若是有旁的想问的,楼兰再言。”这建平侯府毕竟有百年的底蕴在,哪里是一时半刻能讲完的,若是夫人有疑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洛青婉想了想,朝楼兰道:“从我的嫁妆里拨笔银子,修葺一下吧,先前见着好些地方都快榻了,压坏的都是古物,可惜了。”
楼兰怔了怔,应好。
洛青婉抿唇笑笑。
正好转回前厅,见宋妈领了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进来。
宋妈为人耿直,也心直口快,她身后那丫鬟模样的人趾高气昂,宋妈在前面带路,一脸不欢喜。
见了她,才露了一脸笑:“夫人!”
全然同先前不同。
“宋妈。”洛青婉一向和善。
只是听到宋妈唤声夫人,那丫鬟明显顿了顿,目光里既而惊异里又带着些仇视,仇视里又带着些趾高气昂的戏谑,还不得不碍着丫鬟的身份,朝洛青婉福了福身。只是这福身,却连鼻子都翘道天上去了,也不再正眼看洛青婉,口中酸溜溜道:“原来这位就是建平侯夫人哪?”
洛青婉询问般瞥向楼兰,意思是,这人是谁?
楼兰和豆子满头黑线,想死的心都有了。
片刻,她只觉颈后一阵酥麻,他掌心上温柔和炽热贴着她的背脊,两根红绳系好的结轻易被解开。
她的下颚扔被他指尖抬起,任由那对精致的鸳鸯戏水掉落在脚边。
“洛青婉,你为什么要嫁我?”他的眼神深邃幽蓝,似是要将她看穿,全然不似早前。
洛青婉垂眸:“商人名微言轻,找靠山不是寻常?”
“靠山多得去,建平侯府算不得佼佼。”他目光如炬,似在审视。
“旁的权贵太过精……”话音未落,“精明”的“明”字还隐在喉间,就被打横抱起。洛青婉心头一惊,下意识伸手环住他后颈。
他低眉看她:“洛青婉,我告诉你,你选对了。”
她眸间秋水潋滟,未着遮掩的肌肤在他衣襟的摩挲下阵阵酥麻,她面色红润,下一刻便如同被抛进柔软温和里,一声轻叹。
滴滴香汗,尽数化为肌肤上绽放的腊梅。
香暖帷帐里,缠绵反复,也不晓几时到的天明。
……
翌日醒来,已快尽晌午,洛青婉只觉腰都似是直不起来。
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
她想起身,绕过某人去够衣裳,结果俯身时青丝拂过他面颊,他慵懒看着她,一把将她重新扣下。
洛青婉咬唇:“盛明远……”都做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了,还不够吗?
他笑盈盈看她,不够。
似是一壶佳酿,总需反复品尝,才晓其中味道。
洛青婉被反复品尝。
****
去往德阳郡的路上,洛青婉实在困极。
一直枕在他怀中入睡。
连傅云峰何时唤的停车,盛明远何时下的马车,马车何时调转马头回的丰州府她都不记得?
她醒的时候,都尽黄昏了。
洛青婉才晓马车并未往德阳郡去。
随行的侍卫叫豆子。
听豆子说,丰州附近的水合县早前生了疫情。
水合县的官员想私下掩盖此时,并未及时将疫情上报。
结果不过月余,疫情越来越重,眼看着瞒是瞒不住了,才上折子向朝廷求援。
可疫情已发,哪里是轻易止得住的?
听闻水合县死了不少人。
等消息传出来,水合县已经涌出了不少流民,朝廷的消息还未传到临近州县,却反倒是流民先到了。
水合县不属丰州管辖,却临近丰州地界的桃核镇。
丰州今年大半土地干旱,桃核镇以为水合县也遭了旱灾,所以来了流民,便也一并收留了。
结果这流民中就有不少是染了疫情的。
桃核镇也生了疫情。
疫情的传播速度极快,后来不仅桃核镇,临近几个小镇都染了疫情。
地方官员一看不对劲,赶紧全面封锁了疫区,又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到丰州府。
也好在这地方官员有见识,疫情一直在桃核镇周围几个小镇没有扩散,但之后要怎么做,还要急等建平侯府拿主意。
恰逢侯爷大婚,这书信到了丰州府,再加急传到侯爷出巡途中,又耽误了一两日。
疫情可大可小,自古以来都不容小觑。
傅大人当机立断,德阳郡怕是不能去了。
所属封地出了疫情不是小事,稍不留神扩散开来,就会波及丰州其余州县。丰州半数以上的州县才遭了旱灾,如今桃核镇又爆发疫情,用傅大人的话说,若是侯爷不亲自前往,恐怕要生事端。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言而喻。
洛青婉记得早前的曲县的父母官叫黄石,她听黄石说过,曲县内道路通达,算是整个丰州最交通便利的州县之一。
从曲县去往桃核镇附近是最快的一条路。
丰州府到彦县虽然花了几日,但曲县和彦县是在不同的方向,且这一路多是为了照顾两人新婚出巡,未行太快,其实彦县到曲县若是快马加鞭可能只需大半日不到。
所以盛明远和傅云峰只带了三两随从,骑马往曲县去。
而马车载着她,则是回丰州府的。
果然,豆子继续道:“所以侯爷同傅大人先自曲县往桃核镇去了,让我等先送夫人回丰州府。傅大人也知侯爷同夫人新婚便要分开,不和情理,可情理之下尚有轻重缓急。此时桃核镇疫情尚在,夫人不宜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