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关于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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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我从零开始，从一个插排一把扫帚都需要自己去超市按照我能想到的需要采购的东西列出来的那个单子亲自去买，然后把省城这头的公司搞到屠宰分割那头十多号人，门店销售六十多号人，剩下那些我认为是为销售服务的三十多号人这整个过程里，我产生了一种跟养育一个小孩有点类似的自豪感——你看着这个东西从无到有，不断地克服各种困难让她好好活下去，并且能健康成长，这是一个非常过瘾的过程。当然，这是第二年才发展到这个地步，头一年过年我们开年会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来号人，而且多少带点入不敷出——收支不平衡，事实上公司还在亏钱，是老大一直在往里垫，搞得我自己心里也特别毛躁——我说了你走高端路线，现在的人还差那点吃点好的的钱吗，非要卖英国猪肉，小排才十几块钱（精排就算猪身上比较贵的部分了）有什么好卖的真是... 但是真正做了以后我发现，实绝大部分销售都是来自英国猪，中国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有钱，能吃得起小香猪的人寥寥无几，其实开始做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业务都是英国猪，尝试杀了一头小香猪根本没人买的，太贵了——这些小香猪冷鲜排酸一晚上再以后过来门店卖，等下午五点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卖不掉就让她们收拾一下，我直接拿走送人——英国猪倒是卖得块，为什么因为这个东西不是我定价，是老大定价，他一般要比市场便宜一点，核算以后大概有个成本价，他就是定价比较低，搞得我火冒三丈——我是要做高端产品，也是看上这个才做这个事的，结果你卖得猪肉比别人还便宜是几个意思我还能做高端产品吗 ＂不要急，先走量，建立一个基本的信任度，让人家知道你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后面慢慢再推出别的产品...＂ ＂哼！你龙骨九块钱就敢卖，明天推出一款小香猪卖九十，我怀疑你是卖不动...＂ ＂海外海，你去了吃碗剔尖面十一块钱，但是那里有一道清蒸石斑七千多...＂ ＂得得得，求同存异吧，门店先这么做着，回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做事是追求速度效率的，你卖一吨英国猪才几个钱，都不值当从朔州拉一次猪过来——别觉得一吨猪有多少，大概就是七头而已，真的，雇车从朔州拉到省城都不值当。 哦，另外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个排酸猪肉和现杀的猪肉有什么分别...口味不一样，新鲜程度不一样，给人感觉不一样，我们小的时候过年杀猪吃现成大锅菜那是绝对香得要死，现在嘛，猪肉本来也不太好吃，今天晚上杀掉以后放到冷鲜柜里一晚上第二天拿到门店卖，那个味道...反正比现杀要差一点，但是差不到哪里去，我说了，主要是猪的品种和喂养方法的问题——小时候家里的猪都是吃剩饭剩菜野菜麸皮糟糠这类东西长大的，现在的话一概是饲料，如果哪个养猪的告诉你他家的猪一点饲料都不吃，那他在吹牛——你别觉得饲料成本就低，这玩意天差地别，从几分一斤到几十上百一斤都有，成分不一样，吃出来的猪也不一样。拿小香猪来说，散养的猪按理来说是不吃饲料的吧绝对不是，放出去山里让它们玩，让它们自己去地里拱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但是主食还会是饲料和玉米糟糠掺起来经过科学搭配的东西——关键不吃饲料它真不爱长肉，一年出栏期到了它份量不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就得继续喂，继续喂的每一天都是你亏钱的一天，而且每年整猪交易的日子都是固定的，错过了那几天你就得很辛苦地想办法处理你的猪，一般得比按时出栏亏一半左右，收猪这个活被大企业垄断了，错过了日子你就卖不好——行行都有这些鬼头鬼脑的资本家的影子，特别是三农，关乎全国人民的温饱，这里面的斗争简直是一部血泪史...但是，那就不是我能评说的了... 所以，其实养猪这个行业早就被人把规矩定得死死的了，错了日子都不行，所以理论上讲只要不是那种不计代价的特供和农村自己家养着杀来吃的，我们中国这片土地上没有不吃饲料的猪——你知道，这几年突然有了法律，规定你自己家喂的猪自己吃可以，但是不能拿出去市场上卖，前段时间有个新闻，有个老农民杀猪卖了几十还是一百块钱被抓到要罚他几万来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怕你吃不加饲料的猪顺了口吃不下加过饲料的吧，这是为了你的胃口着想... 其实，每一条你看起来十分荒谬的法律都有很激烈的利益冲突，在我看来，这很可能是影响到了某些人的某些产品的顺畅流通，而这个人能量就大到可以出台一个法律让你自己吃不能卖，因此上这种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法令就冒出来了...哎，真有人就靠卖猪肉赚得钱多到你想都不敢想那个数的地步的，这种人就有能量可以让老农民每年连俩头猪以上都不敢养——养了杀掉你也吃不完，又不让你卖，白送人吧辛辛苦苦喂了一年舍不得——而且你猜怎么的，现在农村不让你随便杀猪，抓到要罚款，你得弄到指定的地方屠宰，因为有人要挣这个屠宰的钱... 恐怖如斯，这就是真相，你听了会不会头皮发麻对不住，情况呢就这么个情况，你的唯一道路就是离猪远点。 回到冷鲜和现杀的分别，实话告诉你吧，对你来说都一样，反正也好吃不到哪里去，冷鲜一下比较有益于你的健康——排酸以后猪肉的营养成分比较容易吸收，至于口味什么的，都吃英国猪了还讲究个屁，有啥吃啥吧...实在想吃点好的，那你就回村自己搞一头品种好点的猪养起来，年底拉到人家指定的屠宰场杀一杀，亲朋好友叫一叫做一锅杀猪饭，这个没毛病——但是你要是敢自己杀，或者是亲戚拿你一条猪腿不好意思给你一百块你敢拿，小心有人罚你几万哦——反了你了还，真是胆大包天！ 所以我说了真相可能不那么好听，你听了只会觉得难受...至于我的话，我当时研究冷鲜肉和现杀的猪的分别，马上就看出这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我真不怎么喜欢吃猪肉，所以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冲击不到我——这么多讲究，我不吃就是了，我想想别的办法... 至于老大那里的小香猪，我得说，你别管别人怎么说，比如健康啊检疫啊这类，我还是愿意吃现杀的，但是一般都赶不上——猪拉过来屠宰（也是固定的厂子，也要收米的）一般都是黄昏六七点，宰完分割以后是要去冷鲜柜里放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出来卖的，所以能搞到现杀肉的时间大概就会在晚上九十点，这个时段我如果没有交际应酬还要去泡妞的，哪有功夫跑到肉联厂去搞现杀的猪肉，所以，等着第二天吃冷鲜肉吧——主要还是品种、饲料和养殖方式、烹饪技法，冷鲜和现杀的分别还真没多大，我是说口味上。 所以那时候我如果送别人小香猪是要告诉他们怎么烹饪的，这玩意你不能像平常猪肉那样一炒就吃，骚得你扛不住，最好是红烧或者炖煮，加工的时间越长骚味越淡，香味就出来了，原本属于猪肉的那个味道——猪肉不骚那还是猪肉吗后面我嫌弃一遍遍说给他们麻烦，正好我也要做一做这个产品，就自己做了一个宣传册子打印出来几千份放在公司库房，啥时候需要送人礼盒里给他们塞个这册子，省得二傻子们回去一切一炒给我打电话：‘查总！味道不对呀！’肯定不对，你回去翻翻古籍，谁告诉你猪肉可以直接炒着吃了你觉得你比古人聪明，他们不知道猪肉怎么做好吃，笨得不会炒一炒全是因为这玩意太骚，炒着没法吃啊...所以严格来说猪和猪肉的做法有一个非常长育种和迭代的过程，而且进展非常慢，宋朝的时候苏轼吃猪肉还得红烧一下，不然他也骚得吃不下去——是近代以后英国约克夏大白猪突然进入我国市场，把以前的大骚猪慢慢淘汰了，抢占了大部分的国内市场，然后就猪肉才开始大量炒着吃——小的时候我妈每年喂猪，我家里炒菜放了肥瘦相间的肉我都要把瘦的吃掉肥的扔我爹碗里，有一次正扔呢被他糊了一嘴巴，他也不喜欢吃肥肉——那个肥肉真的不好吃，吃一口得恶心好久——现在呢你记得我在临汾的时候没得吃就等着村里那个小饭店做红烧肉吗我一次得吃一大盘都不觉得腻——那是以前，自从我卖了猪以后我就不怎么吃猪肉了，起码我不吃英国猪...这年头，卖什么的不吃什么才是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