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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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眸光看向司天楼的三层城楼，然后慢慢的向左侧移动，他口气平缓道：“司天楼的左侧山脉连绵不断，地势嵯峨，城墙无法修筑，就导致整个司天楼有一个罅漏，本以为这个缺陷对北离来说会是弱势，没想到他们稍加修缮，将碎石挪至两侧，现在已经成为了巉峻的悬崖，所以诸多想要从这个缺陷入城的人都沦为了万劫不复。”
沐雪嫣听得入彀，手心不由得攥紧，冷汗淋漓，渐渐蒸发，像被开水烫过般，烙的她心慌慌，最后又听他说了句万劫不复，她心中一惊，忙睨着他无辜的凤眸道：“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这条路……就是悬崖”
阿楚眉尖轻挑，稀碎的眸子像飞舞的蜻蜓，他的声音诚恳而真挚，似乎不是在撒谎，也不是在开玩笑，“雪嫣姑娘愿意陪我一起坠入万劫不复吗”
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的深渊，永远不能恢复人身，那就代表着要永远死去……这……
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世无法厮守或是遭遇歹人陷害而轮入万劫不复，这听着尚且凄美浪漫，可……他们，似乎哪种都不是……
沐雪嫣心跳加速，瞳眸凄恻，远处巍峨的山巅与面前阿楚的眼渐渐重叠，曦暖的阳光撒落在金黄色的大地上，波光点点，色彩斑斓，像神仙旁边喝醉了酒的童子，在醉醺醺的酲梦中唱着美妙的歌，弹奏着灵动的曲，有许许多多七彩的蝴蝶像彩虹般挂在枝头或者是天边，侧耳聆听这精彩绝伦的音律，这些幽幽的旋律伴随着阿楚曾经说过的话像一团珊瑚云笼罩在沐雪嫣耳旁。
她本想说：我不想死。
但因为这个人是阿楚，他曾经救过她的命，所以即便前方是深渊，坠入便会沦为万劫不复，只要是他，她便会陪他一起跳。
她字正腔圆，每说一个字都像凝萃了全身的力量，她看着他，“我愿意陪你一起坠入万劫不复。”
沐雪嫣这一辈子都没有认真的看过一个人的眼睛，语落，她从他的眼里看到震惊，看到不可思议，更看到一抹清隽的光，很弱很弱，像夜晚铺在天上的星星，也像是一滴眼泪，汇聚成江海，最后在江海里消失。
他冁然而笑，笑的特别欠揍，“雪嫣姑娘的答案在下万万没想到，不过……万劫不复是逗你的，事实没那么惨，我轻功这么好，怎么忍心让姑娘摔没个胳膊或者是腿……我可怕你赖上我……”
“你……你……”
“阿楚……”
要是他再说下去，沐雪嫣就不是恼羞成怒了，那简直就是暴跳如雷，她愤懑的指着阿楚戴着面具的脸，腮颊气囊囊的鼓成了包子，还冒着火气的那种，“你居然敢欺骗我的感情……我……我饶不了你。”
事实证明，沐雪嫣不光是嘴上说说，立即付诸行动，她攥紧小拳头在阿楚的胸口，肩膀，脊背，不停的乱锤，就跟山崩时的石子，满天满地的滚落。
阿楚连躲都没躲，只任由她撒气。
半晌后，沐雪嫣锤累了，就跟被放了气的氢气球，再也咋呼不了，她喘着粗气道：“你怎么都不还手。”
阿楚将身子凑近她跟前，听着她跌宕起伏的心率，他笑道：“不如雪嫣姑娘告诉在下该怎么还手。”
沐雪嫣嗅着他炙热的气息脊背一酥，脸蛋就跟抹了胡椒面般，熏红熏红，她慢慢的挪了挪身子，尴尬一笑，“不用了不用了……”
阿楚垂眸，瞬间起身，“那我们现在一起……坠崖。”
沐雪嫣嘴角一抽，感觉好惨，明明有通畅大路走不了，偏偏要赌上性命去选择跳崖，不过，她相信他。
约摸着沿着山道迤逦而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司天楼的阙台变得模糊不清，如云山耸立的城墙楼宇也相隔甚远，阿楚和沐雪嫣到达峭壁巉峻的悬崖边上。
白云雾罩，翠林山海层层叠叠，远远倒影的建筑，像海市蜃楼般折射在悬崖边的溪水旁，沐雪嫣腿脚颤栗的如同一个跛子，怯懦的往悬崖下探。
悬崖很高，且岩壁陡峭，她是不恐高的人，可一看这样险峻的悬崖，若是一跳，有什么意外怕是要……
她鼻翼翕动，身子往后挪，怀疑的看向阿楚，“你确定你的轻功能行”
此前还坚定他可以，她相信他。
可到边上一看，她立马就怂了。
阿楚从腰间拔出长剑，剑的光芒和影子在阳光底下格外刺眼，沐雪嫣拂袖遮掩，他拽着她进一步走到悬崖边陲，他笃定道：“待会跳的时候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
他话语这么诚挚，这么温暖，好像山间缭绕的雨雾，朦朦胧胧的在太阳底下融化，她听着他的话，心里也瞬间融化，她点头，未等跳便闭上了眼睛。
沐雪嫣只感觉到阿楚一只手搂紧她的腰，一只手扬剑将其插入悬崖峭壁的缝隙间，之后便凝聚内力纵身一跃，耳畔风声呼啸，像充满凛气的山野猛兽，她感觉她的身子在急速下降，也感到阿楚的身子有些抖颤，她凝蹙着眉尖，胆怯的不敢睁开眼。
身子扔像簸箕筛着糟糠的豆子般不停的往下落，风声越来越刺耳，像狰狞的鬼魅在龇牙咧嘴的等着他们往肚子里送。
速度坠的太快，阿楚又挥剑插入岩石的缝隙中，岩石抖动，连带着周遭的稀碎的石子。
阿楚的胳膊微微一晃，岩石上留出一道剑痕，他眸光撇向四周空荡荡的光滑一片，在离脚下几十米的地方看见了有一棵在风中凌乱的白杨树，他将剑从崖壁抽出，俩个人的身子又继续往下落，纵使他已经很吃力，可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圈着沐雪嫣和腰。
速度降落到那棵树旁，他先是用脚一踩，将剑插入粗壮的树干，然后握紧剑柄停顿一刻。
在他身子停到树干上的同时，树枝随风飘荡，因力量很大，枝条一割，便将他耳鬓的缨绳划断，面具顺着悬崖直线坠落。
感受到身子并没有极速下降，沐雪嫣以为到了崖底，便缓缓的睁开双眼，阿楚的脸素然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