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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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下，封云楚换了一身玄服，风裳儒雅，飘忽似仙。
他坐于御花园竹亭的石凳上独自饮酒，一想起那张素面的脸，便面色哀愁，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在喉，只能饮酒来遗忘心里的忧伤。
可发现，桑落菊花酒香扑鼻，另他眼眶微醺，恍惚间竟有些醉人，却越喝越会想起，越想起心里的悲痛就会加深。
雪嫣姑娘，但愿你能理解我的苦衷，若有下辈子，我不在是君王，欠你的命，我定会用一生去补偿。
微醺时，封云楚的内心倍感愧疚的谴责，也不知怎么的，竟开始想念她攥紧小拳头锤着他，一股子泼辣劲，没有女子的温婉贤淑，倒像是真性情。
她醉酒时红扑扑的脸，瞳眸真挚的叫他阿楚先生。
她恬不知耻的称赞自己是个美人胚子，被追杀逃亡之时还有心思买摊子上的黄梨……
北离之行的一切事像罍觞过滤，浮在他脑海的都是她的笑。
他喝了一口菊花酒，散发的香气正萦绕到向他珊珊走来的皇后芙凝身上。
她颦笑间姿态娟舒，端庄淑柔，举手投足都彰显皇后的宽宏大量，且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芙凝纤细的腰肢像柳叶飘飘，眉眼却总是缠绕一抹淡淡的哀郁，他与她从小一同长大，行似青梅竹马，可封云楚知道，与她有着青梅之恋的人是他的臣弟，若可以，他也想还她自由，奈何先帝赐婚，她成了他的太子妃，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留她清白之身，留着她心底里最深的那抹眷恋。
芙凝掩袖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凤冠霞帔，更加衬托她温柔的姿态。
她见封云楚神韵哀愁，看她坐在旁边也不吱声，只一个劲的喝着闷酒。
她眉眼弯弯，春黛含笑，也举着酒觞倒了口桑落一饮而尽。
她认识他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做他妻子的这些年，他以礼相待，她抑知道他娶她不过是帝王之命，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只是亲情，绝无爱情，她对他更是感激不尽，她知道她做不了什么，便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样陪着他，陪他饮酒，以亲人和朋友的身份，而不是皇后。
焦黄的叶子片片飘落，掉在湖面金子金鳞，斜阳倒影，娇媚无疆，衬托的封云楚的身影更加凉薄而孤独。
他以君主的身份坐拥天下，他的江山却时刻都面临着篡位的危急，后宫佳人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份安稳的感情，他变得越发的冷邃，仿佛没有一个人能闯进心里面，可一想到那个姿态奇怪的女子，他的心便阵阵钝痛，没有什么刻骨铭心，却始终难以忘怀。
他摇摇头，试图不让自己去想，便饮酒灌醉，想要忘记。
柳钟珣回府后便召集属下开始招工，在得知沐雪嫣被北离所抓，永远回不了东楚时，他心中狂喜，可面具人却无影无踪时，他狂喜的心又有些失落。
喜忧参半，他不得不收敛些。
在堂口来回踱步，想来想去柳钟珣让随从备了马车。
鄌吴城的街巷依旧繁花似锦，热热闹闹，摊铺上陈列的物件琳琅满目，只是从此再也没有沐雪嫣的影子。
柳钟珣踩着木凳上了马车，只有随从赶着马，再无旁人跟随。
马儿杨蹄驰骋着，虽处在人潮攒动的市井，赶马的人仍旧挥扬着马鞭，也不怕撞到行人，马鬃迎风飘摇，清风荡漾，吹拂心思细致的柳钟珣眉头上，他坐在马车内眼角紧皱，看则闭目养神，实则在想着对策。
马车走远，身后一团黑影紧紧跟随，轻功飞跃，穿梭于市井像一团雾，旁人瞧不清，也琢磨不透，这团黑影正是奉封云楚的命令来监视柳钟珣一举一动的黑煞，若想要知晓柳钟珣的动向，必须要跟踪他。
他已失败一次，若是再失败他怕是没有任何颜面在做东楚第一剑客，只因他的疏忽，留了无辜人的血，此时懊悔已是枉然。
黑煞想，若有来生，他定奋不顾身拿他自己的死去偿还她的生。
……
沐雪嫣就在病痛的折磨中浑浑噩噩躺了几日，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想出去透透风，就被小曼给劝了回来。
她一想若她惹什么事端还要连累小曼，便也乖乖的躺在榻上，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几日阿楚只来看她一次，待了短短的几分钟便以处理朝中事物为由离开了，直到今日再也没有来过。
沐雪嫣曾让小曼打听过阿楚晚上去谁那里就寝。
小曼的回答既让她揪心又让她难过。
鸣乐殿，昭合殿，湘阳殿……
就是没来过凤仪殿。
她理解他，为了后宫不争宠，不惹事端，可当真会如此吗，她自然是不信。
吃过晚膳，她瞧着窗外的月色极美，周遭星辰璀璨，熠熠生辉，她乌黑的瞳孔里，容下一片金灿灿的星空，照在金碧辉煌的殿檐仿佛遮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掀开后比今晚的月色还迷人。
沐雪嫣单手支颐，百般无聊之际又想起了阿楚的眉眼，心里越想愈发难过。
说什么爱她，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却一次也不来看她，连最普通的关心和问候都显的假惺惺。
沐雪嫣越来越搞不清楚她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心里不禁滋生怀疑。
越想越烦，越烦越忍不住去想，索性不如去问个清楚。
沐雪嫣一翻身，穿上鞋子，随便拽起一件红罗风裳召唤小曼道：“小曼，你去李公公那打听打听皇上今天去哪里。”
小曼一路小跑道：“娘娘，不用去寻李公公，奴婢刚从御膳房回来碰见晗儿，听她炫耀着说……皇上今晚去鸣乐殿。”
她小声着，斜眸探着沐雪嫣的表情。
鸣乐殿……沐雪嫣心里苦涩一笑，她身子已经康复了，今儿他倒不来看她了……
阿楚啊阿楚，自从牢狱相见，你为何变得既熟悉又陌生，眉眼扔是你，又不像是你，亦或是，我从未了解过你，从未了解过你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