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的选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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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出来，怎么竟像是一瓶开了盖的陈年老酒，飘进脑子后，慢慢就觉得有些头晕。甚至连酸冷不忌、油盐不进的若柳眼里也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这时，李清照又将目光投向远处，道：“若柳，你说六月三十日晚上是去我的书房全是因为宝儿把青蛙放了进去。我再猜猜……你大概是想趁我还在去为德夫送行返回的路上，趁着家中无人想找点价值连城的东西，拿了和张汝舟一同私奔吧不过，依张汝舟的为人来看，应该不会选择私奔。虽然他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吏，但为了一个女人丢官弃仕，不是他张汝舟的做派。大概你们有一个更周密的计划，比方你先带着东西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又编个什么故事，然后他再把你名正言顺娶进门之类——至少他应该是跟你这么说的……再来说你，虽然你并不清楚德夫和我的这些收藏价值几何，但你会推测呀，据你推测我们拿出来把玩次数最多、保护最好的一定就是最值钱的。所以，当你发现我们把平生最心爱之物都带在身边并没有放在‘家’里时，非常失望。不管你和张汝舟的计划是什么，因为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这计划也就被暂时搁置下来。”直到这时，李清照才将眼睛看向若柳，问了一句：“我说的对吗”
若柳好像把怼鹰儿和李妈妈时性能良好的伶牙俐齿给弄丢了，拼命转着眼珠，似乎在想应对之策。安亭溪猜测，她此刻的大脑转速恐怕比眼珠快得多吧然而这又有什么用有些东西经常不用是会生锈的，不是你要用的时候它就能转得起来的。就若柳这脑子，居然还认为自己并不比李清照差，这脑子……还真是，呃，迷一样醉人。
这时，李清照又开口道：“你们俩——应该说主要是张汝舟，又开始了新的谋划，这回，他还从归安找来了自己的堂弟张汝臣帮忙。没想到的是，我回到池阳只得一月，还没等你们谋划妥当，便又接到德夫书信说因为疟疾已卧床不起。我一看就心急火燎起来。知夫莫若妻，德夫是个急性之人，患了热虐必服寒药，服了寒药必会加重疟症，这一来二去可就危险了。顾不得其他，我马上启程无分昼夜一日三百里的往健康赶。可紧赶慢赶，等我赶到健康之时，还是晚了……只不过是见上德夫最后一面罢了……”
悲伤从来都不是大哭大闹，悲伤只是一种情绪，无声的、可感染的……仿佛连若柳也被感染了，恹恹地坐在自己腿上，似乎是因为心里的各种算计被悲伤的情绪暂时打停，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生气，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
是李妈妈打破了沉默，劝慰道：“大小姐，别尽提这些伤心事。时候不多了，咱们拣要紧的说吧。”
李清照勉强笑了笑，道：“王姐姐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像德夫刚刚去世那会儿，我心里却是没那么苦的。德夫一生谦和洒脱，走的时候也应该让他了无挂碍才是。我不能为着一些世间的俗事惹他牵挂、惹他心烦——就为这个，我也必得把每件事情都处理妥当。话说回来，凭着这个心思，也就没时间去伤心了。”说罢，又一笑，这笑让一旁的安亭溪看得心里头有些恻恻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