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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煜的眼神一直都没有怎么关注拍案堂前那位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
这一点阮公子看得很清楚。他虽然心中感慨不过是一个背影，一句话，怎么就能勾了人的魂魄去，想到魏煜的年岁，又觉得理所当然。只是那位杜家的小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惊堂木一响，正是到了上半场结束的时候。这位说书人很是有几分本事，硬是在先帝爷危机四伏的地方停了下来，生生让人百爪挠心恨不得捉了他来讲个完完整整明明白白。
“咱们去给老夫人见礼去吧。”阮公子见到魏煜的模样，自然有心帮上一把。说到魏国公府上和杜家，门当户对是跑不掉的。
魏煜此时心中已经渐渐平息了些，面色自若道：“有劳你了。”
阮公子摇了摇扇子，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两人到了楼梯对面的雅间的时候，已经有守在外面的丫鬟为他们通禀了。
“杜老夫人安好，杜三夫人安好。”两人以晚辈之礼见过，阮二夫人便对着阮公子笑着道：“咱们两家许久没有走动了，哪日我去拜访一下堂兄才好。”
“劳堂姑姑惦记了。”阮公子是家中长子，教养极好，但是也不会轻易去和杜家攀了亲戚。如今杜家的权势，几乎是文武和后宫都有人，而阮氏还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书香世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也不会大起大落。
阮夫人在对待人的时候一贯温柔如水，很是自然地笑着点头。
“这位是魏国公府上的二公子。”阮公子自然也不会忘记他是带着魏煜来的。
魏煜很是紧张，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挪动分毫，生怕面前的长辈和那位小姑娘觉得自己不尊重。原本面对血腥杀戮都面不改色的男子，在这一间淡雅的雅间里面，却仿佛面对了万千敌人一般。
“早就听闻魏国公府上二位公子皆是品貌不凡，如今看来，竟然是这般丰神俊朗。”阮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魏煜。
“夫人过奖了。”魏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态度却恭敬到了骨子里。
杜老夫人和阮夫人不知道看了多少人，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能够看出来的。魏煜谦逊而正直，她们都看出来了。
“好孩子，你母亲可还好？”阮氏温温柔柔地问着魏煜。她们家是帝师之家，魏国公府上原本是勋贵之家，宴请大多会遇见，但是毕竟圈子不同。
“家母很好。劳夫人挂心了。”魏煜恭身而立，十分恭敬得答道。
“还没有为你们引见，这位是荀家的公子和小姐。”阮夫人对着二人柔和地说道。这个时候魏煜才注意到屋子里还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荀家也随着新帝而起复了，他们家本就没有太多的罪过，只是丞相之位碍着了先帝的眼。但是，荀家老爷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如今荀家能够入仕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荀家大公子。他如今是工部侍郎的职位了。
双方互相见礼了之后，阮夫人才对着身边的小姑娘说道：“熙华，陪你荀家姐姐说说话。”
“是，母亲。”这位小姑娘在屋中并没有带着帷帽，但是却掩了面纱。魏煜不自觉得扫到了她的一双眼睛，陡然间心跳又快了几分。
那双眼睛里，仿佛能够放出淡淡的星芒，那光芒莹莹生辉，让魏煜有些想探究但是又不敢探究。他觉得自己着了魔。
不单是他，便是周围的三个外人也都不自觉地看到了熙华的眼睛。
“荀家姐姐，我们去旁边说话罢。”熙华的声音活泼灵动却又感觉纤尘不染，如同浅浅的一汪清泉那么慢慢流入到夏天的石头上，很是有几分沁人心脾。
“好。”荀家二小姐点了点头，随着熙华去了旁边隔间。
天玺朝对于女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譬如荀家二小姐便是以真面容见人的。
“熙华妹妹小的时候，我和我家姐姐经常去你家长姐那儿玩儿，当初你就在她那儿爬来爬去，可好玩啦。”荀家二小姐喜欢熙春，自然也就喜欢熙华。
当年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只有熙春来送行，也只有熙春喝醒了自家的那位哥哥。即使是做了吉王妃的姐姐，如今能够不被皇帝陛下抄斩，也大约是归因于那位熙春教养出来的九皇子。
荀家二小姐经历了家族大变，又自己去退了自己的亲事之后，为人就愈发坚毅柔韧了。饶是如今依然二十岁没有出嫁，却没有半点愤世嫉俗之情，语气中还是一派朗月清风好无怨怼之意。
“荀家姐姐也知道我家大姐姐？”熙华微微一偏头，很是烂漫地问道。
“自然。当初我和我姐姐都是你家长姐的闺中密友呢。”荀家二小姐大约是想到了当初在夏律阁的趣事，面色柔和得不行。
“可惜大姐姐离开的时候熙华才三岁，熙华也很喜欢大姐姐呢。”熙华上一次见过了熙春一面，却觉得可能是天性的指引，很是喜欢亲近熙春，可是却没有这个时机了。
“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熙华妹妹，一直都带着面纱吗？近来暑热，小心别中暑了。”荀家二小姐见此处并没有外男，觉得熙华这般颇有几分不便，便小声劝说道。
“劳姐姐挂念。说来这般也有些失礼了。”熙华冲着荀二小姐灿烂一笑，毫无停滞地将面纱取了下来。
荀家二小姐见到她的容貌的时候，就立刻理解了为何她要大热天的还要带帷帽和面纱了。这张脸太漂亮了！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出门带面纱的。”荀家二小姐冲着熙华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道：“你这般的模样，大约抵得上闭月羞花了。可不要轻易去了那些花月下，它们会害羞的。”
“荀家姐姐净是打趣我。”熙华学着荀家二小姐吐了吐舌头，声音活泼又俏皮，甚至带上了几分狡黠之意。不自觉地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进了许多。
“不是我打趣儿你，你确实当得起。”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屋外面的人都听不大清楚，但是魏煜却隐隐约约听了一些，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