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向来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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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萧承黎看着站在柴房门口踟蹰徘徊的灵希说道。
他的声线总是冷冷的，即便此刻已经沙哑的很难听清楚。
“你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声音如人一般清凌凌的。
“一定要知道么”
“我并不是喜好打听别人底细的人，只是，你身上的毒，与我师叔曾经中的毒是同一种。我想知道下毒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月白色的身影单薄地立在阴影里。
萧承黎听完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满脸写着我就知道一般的不屑。
“你到底知道什么，可否告知于我”
“呵呵……呵，哈哈哈哈……”他竟是颓丧地坐在了柴堆上，似无奈似癫狂地笑了起来。
灵希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与你说我叫萧承黎，但其实我还有一个代号，黎三，并不是因为我排行第三，而是，我杀人只用三招。”
“世人知我真面目者甚少，保持神秘感，也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你是杀手”灵希诧异道。
“呵呵，当年黑市杀手榜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可是你看我如今哪里还有能杀人的手段”萧承黎哑着声音似笑似哭，“黎三早就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人下毒害你”灵希坐了下来，她感觉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三年前，萧承黎的杀名在江湖人中早就赫赫有名。人们对他又惊又惧。
惊的是怎么会有如此快的刀法，惧的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那一夜，他忽然接到一单，对方要求杀一个贪官，给的报酬很丰厚，他未经思索便去了。
作为一个杀手，杀人赚钱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对方是个贪官，死在他手里，真的是死的其所。才三刀，甚至是便宜了他。
“可是，当我完成任务，去领赏金的时候，却被一女子绊住了，她被困在那贪官的屋里，衣不蔽体，却轻纱覆面，只余一双妙目，泪眼盈盈看着我。”说到这里，萧承黎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慢了。
“我当时想一刀杀了她，因为她看到了我的样子，可是，鬼使神差，我却帮她松了绑。”
“她说要报答我，却始终不肯揭下面纱，说是被我看到那般模样，无颜见我，只告诉我她叫思思。我自然也不强求，虽然我是杀手，可我并不下作。”
他的嘴角噙着诡异的弧度，似哭似笑。
灵希看着他如今虽然满身脓疮，却依然难掩他冷傲俊逸地气质。心想，此人确实不像普通宵小之辈！若是没有毁容，怕是还要再出尘一些，寻常女子若是花痴也是情有可原。
“她跟我到我住的院子，帮我里外操持，洗衣做饭，如同女主人一般。”
“我内心觉得不妥，便与她说明，与我一起只是浪费时间。可是她却说不求名分，只想与我在一起。”
“我也曾经赶她走过，把她丢在人海里，自己隐匿身形。可是过了很久我去看，发现她还在那里等……”
“说不动心是假的。”
萧承黎仿佛陷入了让自己又甜蜜又痛苦的回忆之中。眉眼渐露温柔之色，可是很快又带着些狠戾。
“她仿佛一点都不介意我的手沾满了鲜血……直到那一天……”
那一日，萧承黎回到家中，却发现思思不着一缕地睡在了他的床上。
虽然两人相处月余，可是，并没有男女之事。
“为什么”萧承黎转过身去问她。
“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思思声音婉转，虽然依然戴着面纱，可是那双眼就仿佛会说话一般，又可怜又无助地看着他。
“我的父亲原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可是却被人拿去顶罪了，问案的人也不查事实真相，草草将我家里人杀的杀，发配的发配。”思思说起了过去，情绪激动，声音也哽咽起来。
“而我……因为有几分姿色，便被人当作玩物送来送去，过着不是人的日子。”
她从床上下来，一丝不挂，走到萧承黎面前。
“我知道你们杀手不做赔本的买卖，我一无所有，只有这破落的身子……你是不是嫌弃我”她的双手，揽上了他的腰。
“我本就对她动了情，她梨花带雨又决绝的模样，我怎么忍心”
“我没动她，只是抱着她和她说，思思，我帮你把那个人杀了，我就不当杀手了，我们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她看了我半天，只流出两行清泪，点了点头。”
“可笑，我居然相信了。”
萧承黎说道这里，陷入了长长地沉默。
“你的毒，是她下的”灵希不想去追问别人的感情纠葛，自己的都剪不断理还乱。
可是，她想知道，下毒的女子，是什么人。
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萧承黎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我曾经想，或许她是被人要挟的。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杀人，要我杀人很容易，给钱就行。除非对方非常棘手，是给我钱我也不一定肯接的人。那就只能用感情收买我了。”
“对方下的一步好棋。可笑，我如今连被我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甚至，甚至……不知道思思到底什么模样。”
他声音本就沙哑，此刻更是如瓦砾刮地一般刺耳，说到这里，仿佛终于觉得自己被人打败了，仓惶地靠在柴堆上，笑的凄凉落魄。
灵希看他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导，最后只得道：“你莫要灰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想了想，觉得好像太敷衍了，便说道：“等你把病治好了，你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帅杀手黎三刀。小姑娘看到你还是要尖叫的，放心，绝对不是被你吓到的，是被你帅到的。”
萧承黎听灵希这样说，还真的笑了出来：“多谢姑娘了。”笑的声音喀喀喀地更是沙哑难听。
“你叫我灵希便可。我今天救了你，也没想要你如何回报我。在这里不用多见外，万事等伤好了再说吧！”
也不等他回答，清冷淡雅的身影这才向他微微颔首，转身出去。
天色很快就黑了，孤云鸿看展风眠和灵希二人都不在前厅，心里痒了一天，可是店里第一天开张，大家都不在他也不放心。
此刻客人都已经渐渐散去，他才看到灵希从后院出来。
憋了一天的孩子心性终于嘟嘟囔囔地说了出来：“灵希姐，你一天跑哪里去了店里也没留个人照应，我大哥也不知道去哪了，小闲小雅又不在，你们让我堂堂一个世子在店里忙进忙出当跑堂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灵希朝他微微笑了下。
“不是救了个人吗就在后面多照看了一会儿，说明我们相信你，这里有你，我们很放心呀。”
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这种小场面，杀鸡焉用牛刀！灵希姐，不如让小雅小闲来这里帮忙吧！那边，安排个掌柜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以后万一真的分店越来越多，总不能都自己去坐镇。”
她走过去找了个椅子坐下。
眼前的少年目光明亮，额头的头发被汗水濡湿了蹭到了一边，这几个月下来，他好像长大了不少，轮廓线条也更坚毅了。
那种莫名地熟悉感又袭上心头。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甚至还对自己说，又没有一起经历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哪里就这么割舍不下了呢
丢开那些漏夜策马的期盼，风雪兼程的浪漫，星夜冉冉的心动，无非是一些嬉笑怒骂的日常。
唯一的证据，也只得那个刻骨铭心的吻，不是吗
无非就是，他是自己来这异世遇到的第一个人吧！
师傅也对自己很好，小闲也对自己很好，就连白公子也很尊重自己，为什么要独独对他恋恋呢
难道真如世人所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