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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之后，电光石火！栾卓心头那点弯弯绕早已抛掉！他不如寨里伯言军师那般能掐会算、运筹帷幄，但多年刀口舔血的厮杀，早已在骨子里刻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土腥算计！ 眼前这黑甲铁乌龟想吃独食门儿都没有！让这群小象国镶金边的绵羊喂了狼更是亏得血本无归！ “干他娘的！” 栾卓眼中凶光一闪，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是命令，是行动的信号！他一脚蹬在冰冷岩石上，身体如离弦劲矢般率先扑下！目标明确——不是去救火！是去抢烧火的柴！更是去拔那铁龟壳里伸出来的弩爪！ “兄弟们！抽冷子！盯那些端弩的黑壳！”栾卓嘶吼着，声音在混乱厮杀中并不显眼，却清晰地传入身后弟兄耳中！他带来的十几个汉子，此时就是闻到血腥味的狼群，瞬间分成三四股，借助雪坡乱石掩护，悄无声息却速度极快地切入战场边缘！他们不求冲阵硬撼，专盯那些暂时脱离主阵、正端弩试图点杀小象国幸存者的黑甲兵！ 一名正举弩瞄准被围困小象国将领的黑甲射手，刚刚扣动悬刀！弩弦绷响的刹那！一股大力猛地拽住他脚踝！不等他反应，冰冷的猎刀已经抹过毫无防护的脖子或是铁甲覆盖不到的小腿和关节缝隙是致命弱点！血浆喷溅！手中劲弩被顺势夺走！ 另一个黑甲兵弩手听到异响转身，刚端起弩，一支从乱石缝里阴狠射出的、涂着草汁的箭响便精准扎进了他面甲下的眼窝！闷哼都未及发出就栽倒在地！尸体瞬间被拖入石缝！ 栾卓亲领三人直扑第三个弩手！黑甲兵显然有所察觉，放弃目标猛地转身！厚背长刀横斩！势大力沉！ “铛！” 栾卓手中腰刀硬架一击，虎口瞬间崩裂！但他不退反进，就地一滚，滚到对方身侧！另外两个弟兄几乎同时扑到！一个抱腿！一个撞腰！栾卓趁其下盘不稳重心失衡，猎刀毒蛇般反手从后腰甲叶缝隙猛捅进去！ “呃啊——！” 剧痛的嘶吼骤然爆响！ 瞬间折了三名弩手！黑甲军原本呼吸般稳定的远程压制骤然出现致命缺口！ “杀！” 被逼到绝境的小象国残兵精神猛地一振！那名锦衣棉袍将领也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吼，手中弯刀狂舞！剩余的护卫疯狂扑击！困兽之斗的威力爆发！黑甲兵严密如铁桶的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瞬间撕开一道血口！ 平衡被打破！战斗进入最惨烈的绞杀！栾卓带人如跗骨之蛆，避开正面冲撞，专找落单、受伤、试图重整阵脚的黑甲兵下手！抽冷刀，捅腰眼，砸脚踝！招招阴狠，极尽下作，却行之有效！配合着小象国武士最后绝望的猛扑，剩余的七八名黑甲兵，在乱刀和混乱中接连倒下！ 喊杀声戛然而止！ 山谷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重伤者的呻吟和血液滴落在雪地上的“嗒…嗒…”声。 雪地被大片大片的猩红浸染，黏稠得令人作呕。除了栾卓和他那精悍狡诈的十来个兄弟，战场上再无站立的活物！那名小象国年轻将领，靠着破碎的大石，胸口剧烈起伏，面如金纸，左臂箭创处血流如注，棉袍破烂不堪，仅存的几名护卫用身体将他死死护在身后，人人带伤，眼神惊恐而警惕地盯着栾卓这群突然杀出、如狼似虎却又来路不明、穿着破烂的凶人！ 栾卓扫过这些惊弓之鸟，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去“表达善意”。仿佛没看到那些戒备的目光，只是极其粗鲁地一挥手，朝着自己人吼道：“还愣着作死！搜！值钱的家什！铁片片子！硬火（指武器弩箭）！死人身上的厚实皮子！能扯的都扯下来！动作麻溜儿的！慢了当心冻死鬼缠腿！” 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直接扑向地上最近的一具黑甲兵尸体。动作粗鲁野蛮，毫无“友军”或“援手”的觉悟，倒真像一群闻着血腥味来发死人财的深山野匪！他用力撕扯着尸体上身厚重的墨黑甲片，嘴里还骂骂咧咧：“操！这黑漆麻乌的铁皮壳子真他娘硬！死了还硌手！兄弟过来搭把手！看看这龟壳子底下垫的厚皮子能不能割下来当褥子！” 他手下那帮兄弟更是“表演”得天衣无缝！一个个如饿狼扑食，对地面上那些同样穿着华丽的小象国尸体视若无睹，眼睛里似乎只有黑甲军尸体上的“铁皮”、“厚皮内衬”和“破防弩箭”！有人用力拽着死尸脚上厚实的皮靴，有人迫不及待地拔插在黑甲尸体上的小象国弯刀（这玩意在他们眼里也比粗柴刀强），还有人甚至为了争抢一把黑甲军掉落的破防弩箭而互相骂骂咧咧推搡起来！ 这粗鄙野蛮、只图实利的做派，配合着他们身上破烂不堪、血迹污泥裹成一团的皮袄皮裤，以及那股子浓烈的、混合了汗臭和尸臭的山野气息，活脱脱就是一群打劫战场、毫不讲究只图饱暖的穷凶山匪！ 那名小象国将领捂着冒血的胳膊，惊魂未定地看着这群“野匪”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搜刮，脸上惊恐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混杂着厌恶、鄙夷、后怕与一丝侥幸的复杂情绪。他努力抬起未受伤的手，示意仅存的护卫不要妄动，但眼神深处，警惕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 一个正在扒拉尸体的走寨弟兄，突然“咦”了一声。他用力从一个黑甲兵尸体的内衬里，扯出了一个用黑色厚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他三下五除二剥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块黄铜色的巴掌大骨盘！盘面沉重冰手，刻着繁复细密的纹路——中心赫然是一条首尾相衔、扭曲狰狞的衔尾蝎！蝎尾尖位置，镶嵌着两点诡异的朱砂点！而蛇纹环绕的圆牌边缘，则清晰地刻着几个蝇头小字！那文字并非応、虞或小象国的任何一种！是一种极其扭曲的、软体虫爬行的异国天书！ 在反复折射的黯淡雪光下，这圆牌散发出一种不祥的阴冷气息。 “栾大哥！快看这亮晶晶的鬼盘子！八成是好东西！”那弟兄咧嘴一笑，献宝似的举着圆盘跑向栾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栾卓一把抓过，入手沉重冰寒！他只飞快扫了一眼那鬼画符般的文字和狰狞的朱砂点！心脏猛地一缩！ 这东西！价值连城！还是……催命符！ 他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那小象国将领在看清骨盘的瞬间，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原本因失血和惊惧而苍白的脸上，血丝瞬间上涌！那眼神中爆发的，是近乎疯狂的垂涎和惊骇！ “什么破烂玩意儿！硌手！”栾卓脸上的凶悍贪婪表情丝毫未变，甚至更加轻蔑！他看都不再看那骨盘一眼，反手就朝那献宝的兄弟头上极其粗鲁地虚扇了一巴掌，看似真打，实则做戏半真！ “管他娘的什么亮晶晶！死人衣服上的玩意儿！晦气！丢地上喂雪！”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随手将那沉重阴冷的骨盘，像是丢垃圾一样，“咣当”一声，毫不在意地甩在了旁边一摊尚未冻结的粘稠血泊里！ 骨盘边缘溅起几滴污血。 小象国将领喉咙滚动了一下，贪婪和惊疑在他眼中剧烈交战！是……山野莽夫不识真宝还是……刻意做戏 栾卓根本不给对方细想的机会，他猛地将手中刚撕下来的一大块厚实黑甲内衬毡皮裹成一团塞进怀里，同时一脚踹开身边还在扒拉靴子的兄弟，吼道：“磨叽个鸟！快！割了值钱东西赶紧撤！这鬼地方阴风嗖嗖的，小心招来雪鬼掏心！剩下这些花架子（指小象国人）！随他们烂在这山窝子里！走！” 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手下“野匪”们，胡乱抱起怀里搜刮的“铁片毡子弩箭”，如同来时一样，骂骂咧咧，踢踢踏踏，踩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头也不回地撞入谷口更深的风雪之中！ 只留下山谷雪地上的骨盘，半浸在血污里，朱砂点闪烁着诡谲的红光。 而在栾卓转身没入风雪前的一瞬，那看似凶蛮贪鄙的眼角余光，极其隐蔽地、如同钩子般，掠过那名小象国将领惊疑未定的脸。 “福寨的弟兄……” 一个无声的念头就像烧红的烙铁印在他心头。这救下的狗命，早晚，得换回比这条命更重的东西！否则……老子亲手拧断他的脖子！风雪呜咽，带走了所有的声音，只留下雪地上那行杂乱的足迹和一片狼藉的屠宰场，还有那枚无声浸血、恶魔眼瞳的冰冷骨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