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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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的人经常问我，你不喝酒就没法写东西，是因为不喝酒没有灵感吗不是的，是因为不喝点我都懒得活下去，就别说写东西了...
当然，我还得经历很多事才能到这个状态，但是和格日乐来往的时候多少已经有点苗头了。过去我觉得人是一个筛子，就是筛时光从身上流过去留下的那些东西的，你不觉得大部分人留下的都是垃圾吗其实我已经拼命挑选了，但是因为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多，径流量大，难免还是要留下很多我不想要的东西，在我的感受里，格日乐就有点故意要给我留下我不想要的东西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跟人谈论人生，其实这个点人是很容易走神的，就是说走向岔路。人家说黎明前的黑暗就是这个时段，正是最黑最静最诡秘的时间，我的不远处有一个据说是盛放着一个女人的肉体和灵魂的棺材，然后电话铃声响起，跑来一个看《小王子》这种书的很漂亮很肉感的姑娘跟我聊人应该怎么活哎...只有我觉得这个氛围很恐怖吗我听着格日乐的碎碎念，有一种被女鬼勾引的疏离感——我打赌，如果这个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太阳挂在头上，我的脑子还清醒着，我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当时的情形就是那样的——我越听她说话就越累，心里越是沉重压抑，被一个二百斤的大肥猪女人压着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你别说，二百斤，她非要压着你，你得抠她眼珠子才能让她从你身上滚开...
＂...我就是觉得我的人生过得太平淡了，好像莫名其妙突然就长了这么大，然后突然就要面对大人们的世界，但是我的内心里其实一直想做一个小孩子...＂其实格日乐在说话的时候我都是听一段跳一段的，有的姑娘就是这样的，她其实不需要你的意见，但是她很需要你能听她的意见，她其实只是想倾诉——好说，要不是这样我就要辱骂她了——哪有这么晚给人打电话说这种事的，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常人，起码还是愿意来往正常人，因为我不想一直不正常下去呀！反正，她说她的，说一段时间我就听几句，然后简短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主要是告诉她我还在听，然后我就想自己的事去了...
那时候老大和马处已经发生了一些龃龉，我们做的这个生意其实并不大，一共也就投入了一百到二百万的样子，这个钱具体是怎么投的我并不知道，我和老大马处他们都是淡淡的，因为我不能越级——严格来说我和小赵是一级，我不能跳过他去跟他的老板们接触，不合规矩，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但是我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老大和马处都分别跟我私下接触过，老大的话大多时候其实是教我东西，那时候某山鹰那一套光碟就是他指导着我看完的——我看了以后都要写笔记的，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然后跟老大探讨，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接触了一些商界和政界的秘闻——过去不是现在网络传播那么快，都是一套几万块钱的碟片，想听那些故事是有门槛的，所以某山鹰...不然我们叫他狗山鹰吧，因为这人做人还不如一条狗，他连忠诚都没有的，现在已经卷了几十个亿跑路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总之，这个狗山鹰真的是什么都敢说，而且他确实知道一些真实的小道消息，这些东西是可以前后左右对应上的——那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三马同槽一类的恶心事，还是干实业的比较吃香，是柳老板、王老板（校长他爹）这类做传统行业的人比较红火的时代，这些人其实都有政治背景，狗山鹰那些课最有意思的地方还不是别的，而是给你捋顺这些大佬的发家史，里面充满了普通人的血泪。那些东西我是不太愿意知道的，因为对我来说这就是无用的知识，我是一个卖酒的研究那些东西干嘛，我想学的其实是商业的底层逻辑，后面我发现...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帮人大部分时候也是草台班子，如果你去拆分他们那些公司的各个部门，我担保每个部门的头头后面都有一根线，顺着这条线你就能找到...这能说吗就能找到当地或者中央的某些gov部门里去，如果你看见一个屁股后面没有线的头头或者股东，那说明屁股后面有线的那个人隐藏比较深，或者干脆就是在台前放了一个吉祥物远程遥控。所以商业的本身没有什么奥秘可言，就跟我那时候缠着侯总把我扶上去差不多，我的屁股后面就连着侯总，只不过是别人的业务规模更大，屁股后面的线更多罢了，原理是一样的。
其实我和老大探讨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老大告诉我其实这是我心里的成见，因为他的屁股后面就没有绳子...你不想有吗恐怕是你让拴的不搭理你，要拴你的你看不上吧，那时候我就怀疑老大的资产很可能没小赵说得那么多（老大本人从不谈这个话题），可能也就小几个亿这个钱真不多，老侯那个暗室那些东西拾掇拾掇也得有这么多，讲真，后面老侯跌倒了我一度有心思去看看来着——应该早就搬空了，因为老侯后面退休了啊，闲着没事不就是折腾那些东西...
＂...所以我感觉自己就像在黑夜里独行，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能走到哪里...＂格日乐还在叨叨。
＂如果害怕你就原地坐会儿等天亮，如果胆子大不怕摔就继续走，其实无所谓的，只要你自己想好了怎么走都可以...＂
我应了一句，继续想我的事。
其实老大教我的还是管理和培训多一点，他告诉我应该怎么分割销售任务，应该怎么管理下面工作，其实我是一样没用上——喂喂喂，公司里不是他的就是马处的亲戚，我其实也挺纳闷的，他俩就像比谁的亲戚多似的拼命往公司里塞自己的人，难道他不知道有的人天生就干不了销售吗我问小赵，小赵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忠诚比能力更重要...
认可，但是可惜我查理哥不是忠诚的人呢，我是特别容易跳反的人，一不高兴就跑了，所以还是挺遗憾的，我只能保持自己中立——像那时候在南通一样，别人狗咬狗一嘴毛，我就谁都不搭理干好我的活...
老大见我这个学生颇有几分独来独往单打独斗的气质，告诉我其实工作里做人和做事一样重要，让我注意团结周围的人，惹来我一声讪笑——但凡你们有点做正事的样子，但凡这个工作做好了能赚到钱，但凡团结同事能帮我挣钱，不用你说我就去干了——我团结他们干毛你没发现我连狗山鹰说的那些宫廷秘闻都没兴趣吗这要是个一般人听到那些事一定是流着口水听得津津有味，但是我的确无感，大人物们干什么跟我关系不大——就跟别人的钱跟我没关系一样，这些野路子的知识也是一样，而且我对这种玩意的态度和对钱简直不能再像了——需要的话就去挣，挣不到就慢点花，自己能挣多少就花多少，而且这类玩意一下子给你太多你一定消化不良要出事的——我不需要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虽然狗山鹰的课听过了，除了那些干货，比如怎么走账，怎么报税，怎么组织公司架构，其他的野史我都是快进着看的——老大奉若珍宝的东西，我觉得也就一般，不值几万块钱。老大觉得值，是因为他跟着狗山鹰学了一套表达方法，表达这个玩意，我有我自己的方式，天生不爱学别人的，怎么样，让狗山鹰把我求咬了——我是三位一体表里如一的人，干嘛去学他们那种咋咋呼呼的表达方式虽然那时候狗山鹰还没塌房，还没骗了一堆钱跑路，但是我是天生的就反感这种人——耍嘴皮子挣钱的事我干过，大部分时候都带着欺骗，我是骗别人俩千买药五千买个保险，起码我还卖给别人点东西，狗山鹰就是靠言语干挣我是没想到的，但是确实有人捧场...说句公道话，那玩意其实很有用，能改变你看待事物和向别人传达信息的方法，但是跟我没关系，我现在看待事物的方法挺好的，表达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别人教我做事。
＂...我无数次地想过怎么破局，想过做点什么出格的事，让自己将来回想起现在的时光起码觉得还是做了一点有意义的、值得纪念的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不要去做，你会后悔的——人是那样的，如果你把自己的认知局限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里，你就比较容易获得幸福。如果你出格，拓宽了自己的知识面，那么你跳起来拼命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幸福了——不要轻易破坏垫在你脚下让你能碰到幸福的那个基石，再建很难——明白吗无知就是幸福本源...＂我虽然在想工作上的事，还是马上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立刻给了她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