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心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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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吵架，不要把我搅进去啊哥，我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小赵刚结婚的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地狱，老婆追到公司跟他吵（因为发现了小赵的真实情况，并不像他当初追她的时候表现出来得那么优秀），伟哥天天缠着他让他滚出公司，左右夹击整得小赵一个头俩个大，老想拉着我倾诉倾诉——他拽我袖子，我撇开了就想跑，这么跟他说。 ＂你老查说话又不讲良心了，所有人都在让着你，所有人都在迁就你，所有人都是你想怎样他们就配合你怎样，什么叫‘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吗我就连话都不跟你说了吗＂ ＂我竟无言以对...＂其实还真是，我的不舒服大多数时候是来源于自身，别人没跟我找茬我自己都要跟自己找茬的，小赵的话，他的痛苦来自于别人...活该，谁让你去结婚呢，咱们找一个倩倩这样的又傻又单纯的姑娘谈谈恋爱它不香吗，你那么下贱跑去骗婚，我只能说，你这都是自找的。＂说嘛说嘛，你愿意说就说好了，就跟我能帮你什么忙似的...＂ ＂帮不了忙，你还不能听我念叨了＂ 小赵这个人很少跟人念叨，你别说，虽然他一度跟我吵得不可开交，但他还真不是话唠，这人平常板起脸不怎么说话的，他要是嬉皮笑脸找你说话，八成是要跟你借钱——他不跟我借钱，因为我大多数时候比他还穷，但是这小子没少跟别人借钱，借了还的恐怕不多——注意，这里并没有任何褒贬，这既是人品问题，更是环境问题，过段时间大家都会过得特别辛苦，还不就是没钱的向有钱的借，然后还给那些要把他送进号子里的人——道德道德是个屁你知道吧，绝大多数人一听要进号子就头皮发麻，谁会像我一样一听进号子反而多少有点喜笑颜开呢——咱也算是号子常客了，我现在进去的唯一指望就是号子里能有几个有趣的人，起码每天咱们胡扯着过得比较容易——过去号子里都是打家劫舍违法犯罪的人，现在嘛，不少都是酒驾、打牌、上嫖、放对这类人，我觉得这些人最有意思，咱也不需要用劳动人民的朴素阶级情感恨他们，所以进去身心上都比较放松——不像过去，里面都是坏人，进去先得撸起袖子往死里干他们立个威，现在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奇葩，简直把所有搞笑的人都抓进去了，因此上... 我想起某次进去里面有个唐山哥，在我们这边做了个几千万的工程，甲方是区政府，给他结不了尾款，这哥们儿就头上拴个红头绳开俩个翻斗车拉俩车民工去人家大门口拉横幅，搞得别人班都没法上，就被抓进来关十天——我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关了七天，这家伙出去以后接着闹，当然就二进宫...他说的事呢我是不信的，这里面肯定有别的猫腻，通常我们政府部门处理这类事务一定不会这么粗暴，人家的治理经验在那里放着怎么可能搞得这么难堪，我倒是觉得这小子精神上有点问题——那时候管教进来让大家都把衣服脱了，要检查我们身上有没有被人揍的痕迹，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然不愿意干这个事，正准备捂着肚子说自己肠梗阻什么的往厕所溜，这个唐山哥先于我就开始整活—— ＂你凭什么脱别人裤子＂他问管教。 ＂你脱不脱＂管教凶巴巴地说。 ＂我不脱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一堆管教扑上来就把他裤子脱了，唐山哥有一根小孩胳膊那么大的家伙，黑不溜秋的几乎要垂在膝盖了，我发现这帮精神有问题的人家伙都特别大，比如以前我们村的要饭那位八十哥——也许就是大脑神经坏死，把下面憋大了... ＂大家快看唐山哥的家伙！＂我嚷嚷起来，＂唐山哥！耍起来！给管教一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你这一棍下去，他不得头破血流...＂ 所有人哈哈大笑，包括管教也忍不住笑起来，因此上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那个管教过来骂了我几句，在我脸上扭了一下——他觉得这是跟我亲近的表现，我说实话，要是在外面反手就是一个电光炮，你特么回家扭你爹去——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查理哥向来也不是那种拗不过别人非要硬拗的人，我怕把自己的腰拗折了。这个不是我说唐山哥精神有问题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后面我给他解释‘这都是怕管教揍你弟弟想出来的权宜之计，我算是救了你一命，免了你一顿揍，以后别这样了哥，你不得感谢感谢我吗’... ＂怎么感谢现在大家都在里面，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的...唐山哥，给查理看看你的家伙...＂ 我的话，纯属恶趣味，纯属没事找事，我就想调戏他，因为这个人太有意思了——恐怖的是他真当着众人就把裤子褪下来给我看，他那个玩意不论你多少次看到都得叹为观止—— ＂可以了，够意思，提上你的裤子！免得大家自卑，我们都没法做人了...喂，唐山哥，有新人进来我让你脱裤子你就脱，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放肆！＂ ＂行！＂ ... 所以里面都是些神奇的人，查理哥进去以后那真是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说实话每天过得挺有趣味——在外面的时候这种人只会让我抡圆了给他一个大嘴巴，我哪有那么多废话讲给他们听，在里面的话就大不一样，你都不知道里面的人有多喜庆，推荐你们好歹也进去蹲半个一个月体验体验，还能让你开始珍惜现在平庸但是安宁的生活呢，简直大有益处... 当然，对小赵这种没经验的人来说蹲号子是极其可怕的，他当然就要尽力避免，因此上如果借别人点钱就能避免这个事那他还是借一点吧...至于不还，我觉得这也不是他的初衷，很少有人一开始就那么不要脸地‘我凭本事借来的钱凭什么还’，这种人在以前是小概率事件，现在的话，不敢恭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但是刚开始、那个年代的时候肯定不是的，谁都是借钱应个急，想着只要能转圜了就把这个钱还上。照我看后面慢慢一概不还大概率都是借得太多，没法全部还清，他总不能厚此薄彼还这个不还那个吧，所以想着是努力挣，挣够了一次性全还清——还不清的，因为债务这个东西高度成瘾，如果你能借来，又能不还而不进去蹲号子，那只有越借越多的份儿，没有比这玩意还上头的了，借钱或者说骗钱可比靠自己本事一毛一毛去挣轻松多了，所以到了后面就会能借就借，借不到就骗，骗不到再说做点什么事去挣，因此上... 至于小赵，反正他不跟我借，我就没法评论他...哦，唯独有一次是第二年冬天我正跟叶总他们喝酒，他打来电话跟我‘拿钱’，说信用卡转不开了需要一万，我让他等会儿我先吃饭，吃过了回给他电话——我得想一想这个事，还呢他肯定是不会还的，因为那时候他的钱特别紧，不紧他也不会还我，我俩之间没有‘还’这种动作，关键在于这一次他不是要进去蹲号子，没有那么紧迫，我要不要套自己的信用卡给他拿去...乱花...上一次他被经侦队抓进去羁押起来，是我和老大东拼西凑了十万块把他请出来，这一次...算了，给他吧，难得跟我张口，而且，说实话，一万块钱而已，他应该是遇到特别难的事没办法了，不然不至于跟我张一口，毕竟只有一万，他跟别人借钱怎么还不得五万起步呢...因此后面我就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种迷你pos机，刷了一万给他转过去，但是后面他打过来感谢的电话我接都没接...小赵聪明人，就知道我这是啥意思了... 我说这跟道德关系不大，你也别不信，小赵投进去的钱比我多得多，他的饥荒更多，所以后面就到了亲朋好友都借一遍这种地步。我其实也差不多，但是我用了其他的方法还债，先是卖房卖地，然后到处撸口子，金融机构里的钱没少借，也没有全部还，但是没跟亲朋好友张口——就他们能借给你那三瓜俩枣有个屁用，借十个人都不够还银行一张信用卡，到时候因为十来八万被十几个亲朋好友戳脊梁骨，没那个必要，我还是给金融机构戳吧——小赵和我不同的是，他已经把金融机构都撸遍了，因此上只能向亲朋好友下手。我对他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单从他跟我拿的这一点钱来说，这不算对我下手，最多也就算是借一点钱还还他那一堆饥荒的利息。毕竟，只要你还在结利，人家就不至于把你送进去。 其实我过得贼舒服那段时间小赵和老大已经在面对这类型的债务危机了，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债务，我是纯纯的债务素人，白得别人看见我会心疼，恨不得抱着我亲一口——那年月开始，我这种纯素人已经是社会上所有人的心头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