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花开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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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小林子的少年跟他的师傅神情一模一样，面无表情将药草册子递给灵蕴。刚子也跟了过来看热闹。
灵蕴解开草药袋子上的封口绳子，首先核对名牌和药草是否一致，再核对了清单上的数量。一一校对之后，将有问题的逐一记录，最后汇总结果告知了徐大夫。
徐大夫看了灵蕴的记录，小林在他身边耳语几句，便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留下吧。”
灵蕴腹诽，是你们非让我来的，现在又变成你来施恩准允我留下了，面上却在微笑：“多谢徐大夫！”
伤兵营的生活很忙碌也很简单。忙碌是因为她需要学的东西太多，虽然粗略识得几种药材，却是添加进脂粉口脂之中，多是美容养颜之功效，从未用来治病救人。简单是因为每天就在这一方天地，配药，捣药，包扎，上药。
一开始帮伤兵换药，包扎伤口，她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看着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也忍不住反胃。被那些将士狠狠嘲笑了一段时日，嘲讽最多的话语就是“瞧你这怂样，跟个娘们似的。”虽然她已经尽力隐藏自己的女儿身，但又是情急之下难免会露出些女儿姿态，也幸亏凉州干旱，缺水严重，别说洗澡了，喝水都是问题，而且时常黄沙漫天，常吹的人灰头土脸，这样粗糙的生活，反而给了她一层保护色，可这种保护让她自己都快要无法忍受了。还好天气转热，她偶尔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河里洗漱一番。
一个月之后，灵蕴终于可以正视那些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患处，并能泰然处之，娴熟地清理患处，上药包扎。也在这一个月的相处过程中，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师傅徐大夫是为面冷心热的好人。这些伤兵也都各有各的故事，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些回纥人，吐蕃人，他们的每一道伤疤也都是为这个国家立下功勋的证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在京城安享的太平繁华，只是因为这些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近日来还算太平。开春以来天气不错，雨水较往年也算是充足，又刚经历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战争，突厥人似乎也在忙着放羊牧马，养精蓄锐，袭扰边关也比往常少一些。但伤病还是隔三岔五送来一两个。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伤兵营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卫军医，包扎手法既娴熟又温柔，很多人指名要灵蕴包扎，这下灵蕴更忙了。这些常年见不到女人的汉子看到清秀的男子也忍不住调戏一把，幸得徐大夫相护。可是也总有他护不住的时候，灵蕴便将冬生那把匕首刀鞘上的宝石拆掉，学那些军士插在绑腿上。再遇到毛手毛脚之人就拿出匕首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众人也就不敢再调笑她。
在伤兵营里还听到不少关于冬生的逸闻。此次对突厥作战之后，周至调职太原，凉州的布防已经全权交由卫将军执掌。还听说了他的刀叫惊鸿，是前朝大将军蒋方平的兵刃，都传说他是蒋方平转世，故而才能在军阵之中所向披靡，一往无前。但还有说法他是陕甘总督朱守成早夭的幼子转世，证据就是他的生辰是总督幼子的死祭，他又赶巧救下被毒蛇咬伤的朱夫人，而后被朱夫人认为义子，朱夫人逢人都说冬生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虽然在她心里还没能将冬生视为一生相守的丈夫，但听到他的英雄事迹，灵蕴心里还是很自豪的，这傻小子竟是这么多兵士心中崇敬的大英雄，也是凉州军民心中的守护神。
卫冬生此时已经来到太原一个月了。除了述职之外，更主要的是燕王暗探发现了关于此次突厥佯动调兵的蛛丝马迹。冬生带人追查了十来天，才终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然而得到消息让人很是震惊：半年之前就有朝中之人与突厥互通有无，更是在皇帝中风五日之前就告知他们这个消息让他们出兵佯动。
传递消息的人竟能未卜先知吗突厥之人如此信任他，不惜调动十万兵力却只是佯攻，什么好处也没捞到，究竟又是什么目的呢。饶是燕王和周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也毫无头绪，但十有八九跟那至尊之位有关。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五月初六是冬生义母朱夫人的五十大寿。他在太原选好了贺礼，顺道也护送他的干姐姐晋王宠妃朱侧妃回娘家给母亲贺寿。
到达兰州城时恰好赶上五月初五端阳节。
端阳节朱家宴上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姑娘。朱夫人介绍了一下是她娘家侄女苏妙音，年方二八，又说了一堆话，不过冬生此刻脑子里只有粽子和烤羊腿，对于干娘的话并没听进去多少，只是客气地跟苏姑娘打了招呼。开宴之时他虽想大快朵颐，但是想起在卫河村之时灵蕴给他立下的规矩——肉要嚼够十二下，菜肴八次才能咽下去。于是他强忍住内心狼吞虎咽的冲动，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冬生的义母和义姐还不知道他跟灵蕴的事情，因而他的这个表现在朱夫人和朱侧妃眼里却有了另一层意思：看来他对苏姑娘很是满意，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竟能改变了他的吃相，可知她们曾经苦口婆心百般教导都毫无成果。
她们相互使了眼色，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午饭过后，她们问起苏姑娘的意思。
“不知道表妹对我这义弟怎么看”朱侧妃试探。
苏姑娘含羞待怯：“卫将军年少有为，自然……自然是极好的。”
“我看他在妙音面前紧张的都不敢好好吃饭了，八成也是极满意的。”朱夫人很是开怀。
“等明日你给娘亲献了舞，定然也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到时我在提点他一下，你就等着他去提亲吧！”朱侧妃拍拍表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苏妙音红着脸点头。
冬生下午又遇到苏姑娘好几次，每次人家姑娘都是红着脸避开，把他也弄得莫名其妙。
第二日朱夫人的寿礼办的很是盛大。兰州城还有附近的凉州等城里大小官员士绅豪强都纷纷送上贺礼。最后苏小姐亲自给姑母舞了一曲麻姑献寿。冬生看到苏妙音妆扮的麻姑仙女手提的篮子里装着的一个个水灵灵足有碗口大的寿桃怔怔发呆，这时节从哪里得来这么大个又新鲜的桃子，不知道好吃不好吃。有空去打听打听，等二叔二婶和岳父大人寿诞之时送去他们定然喜欢。
这个一脸痴痴的表情在朱氏母女眼中自然又是另有一番解读了。朱夫人给身边的苏夫人指了一下冬生，又给她耳语几句，只见苏夫人连连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寿宴结束，冬生辞别了义母义姐，赶回凉州去。朱侧妃送别之时开口说道：“冬生啊，你看如今正是山花烂漫之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留枝啊。”
冬生一头雾水，义姐这时啥意思莫非她是说山花烂漫，想采摘一些装点闺房于是他先快马去城郊山坡摘了一大束姹紫嫣红的野花，送到朱府吩咐门房去交给侧妃，又疾驰回凉州去了。
朱侧妃看到野花，感叹：“孺子可教啊。”之后吩咐婢女修剪一番，送给苏小姐，并说是卫将军所赠。苏小姐又是红着脸接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