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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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兰斯洛特固执地反驳。
布莱恩耸耸肩，一副“我才不管你信不信”的态度，他转身往后靠在墙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你会感受到饿么布莱恩。”兰斯洛特轻声问。
男子的眼睛突然睁开。
“在很久以前我问过我的父亲，要怎样才能喂饱新格兰德城里的人。”兰斯洛特若有所思地道。
“虽然我从没见过，有任何补给送进新格兰德，但我一直认为他们有在暗中提供食物。”
“毕竟我之前以为新格兰德人还活着。你懂的，是活生生的人。”
“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这座城市里的人不需要心脏就可以存活，那么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食物。”
“不过奇怪的是，饥饿感却并没有随着身体的变异而消失。今早我醒来的时候，就饥渴得要命，现在也还是一样。”
“呵呵，你说的没错。”布莱恩半带嘲讽地表示了肯定。
从那些攻击我的人的眼神看来，饥饿感只会让我们变得更糟。”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布莱恩打了个呵欠，显得有些失望。
兰斯洛特把手伸进沾满烂泥的祭袍丧服中，掏出一个片状物拿到布莱恩的面前——一片牛肉干。
布莱恩的眼睛整个睁大，脸上的表情也从无趣变得异常亢奋起来。
一种狂热光芒闪现在男子的眼底，兰斯洛特先前所遇到的新格兰德人也有类似的神态。也许布莱恩与那些疯子相比要克制得多，本质上却是同一种东西。
兰斯洛特现在才明白，刚刚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在赌命。换作另一个人，恐怕会是截然相反的结局。
“你从哪里弄来的”布莱恩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在牧师领我进城的时候，从篮子里掉出来的。我想着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肉了，所以把它捡起来塞在腰带里面。”
“走运的小子。”实际上布莱恩并没有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
肉，在新格兰德城里的价值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半截菜叶就足够让这些饱受饥饿煎熬的混蛋挣个你死我活。
他敢打赌，就这么一小片牛肉干掉在地上，绝对会引发一阵可怕的骚乱。
“喂，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兰斯洛特故意装作不耐烦的语气。
布莱恩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攻击你，然后直接抢走它”
这些话并不是假设，兰斯洛特可以感觉到布莱恩确实正在考虑这样的行动。
至于有多大的可能性，兰斯洛特也说不好。
“既然你叫我‘雷亚林’，我想这就是所谓的‘诨名’吧。”
“......”
“那么问题就来了，布莱恩，你怎么会杀害一个你将其视作兄弟的人呢”
布莱恩被他这一番话整得有些懵，等他回过神来也已经来不及否认。这么不要脸的家伙还真是头一次碰见。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布莱恩坐在一边，死死盯着那一小片肉干，甚至没留意到有一丝口水从嘴角流下。
他抬头看着兰斯洛特，眼中的贪欲愈发强烈，与此同时后者的不安也在急剧增加。
当他们的视线交会，一些讯息从布莱恩的眼中闪过，之前的紧张感突然消散，郁金香人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大笑。
“你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么雷亚林。”
“只会郁金香语里一些简单的词汇罢了。”兰斯洛特谦虚地说。
“哦一个受过优越教育的人——在今天的新格兰德城里可是个稀有的品种呢！好吧，你这个狡猾的混蛋，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很简单，一个月。”兰斯洛特说。“在这一个月内，你要带我了解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事情。”
“一个月！雷亚林，你疯了。”
“在我看来，”兰斯洛特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把肉塞回他的腰带。“这里唯一会出现的食物，就是来自那些新来的人。”
“食物如此稀缺，却有这么多张饥饿的嘴，一定会让人饿得发狂。痛苦的确不会消失，却可以依靠小心行事来避免，恐怕饥饿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二十天。”布莱恩说，先前的紧绷感又在他的眼中重新出现。
“三十天，一分钟都不能少。布莱恩，就算你不帮我，总会有别人愿意的。”
布莱恩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是个混蛋。我答应你。”
他咕哝着，然后伸出手。
“好吧，一个月。正好我下个月没有远行的打算。”
兰斯洛特强忍着笑意，取出牛肉片正要抛给他。
布莱恩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肉干。紧接着反射性地想把肉猛塞进嘴里，但他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肉放进口袋中，然后站起身子。
兰斯洛特同样站起身，脚趾的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布莱恩友好地伸出左手，看样子是正式接受了兰斯洛特的请求。
兰斯洛特犹豫了一秒，才伸出右手握住。
在这种环境下，最好不要暴露自己坎德拉王子的身份，至少在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不行。“还是叫我雷亚林好了，这个名字还蛮适合我的。”
布莱恩呵呵一笑。“个人隐私嘛，我能理解。”
“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兰斯洛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又突然蹦出哪个危险的家伙。
“很快就要天黑了，待会一定要跟紧，否则被阴影吞噬了可不怨我。”布莱恩说着迈开腿，准备离开小巷。
“等等，你指的阴影是什么”
男人停住脚步，用一种恐惧的语气说着。“如果说新格兰德城的白天是一座堕落之城，那么这里的黑夜就是真正的炼狱。”
兰斯洛特刚才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听到这句话后，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感到呼吸都变得艰难。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颓然没入了西边的山头，古老破败的新格兰德城陷入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