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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轮的柴油机喷出浓黑的烟柱,佐佐木雄二趴在船舷边,看着通州城墙渐渐变成一道模糊的灰线。藤田像条离水的鱼般在甲板上干呕,把早晨吃的压缩饼干全吐进了运河里。 “第一次杀人”李先生递来一条散发着樟脑味的手帕。他此刻换上了考究的西装三件套,金丝眼镜链随着船身摇晃轻轻摆动,若不是右手还握着那把毛瑟手枪,简直像个准备去参加酒会的银行家。 雄二接过手帕擦了擦藤田的嘴角,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当那个日本伤兵的血溅到他脸上时,他居然感到一丝荒谬的解脱。 “我们这是去哪”藤田虚弱地问道。 李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抽出份英文报纸。头条照片上,日本海军陆战队正在上海公共租界边界拉铁丝网。他指着日期:“松井石根昨天就任上海派遣军司令。” 船舱里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那个穿学生装的少年端着茶盘走出来,青瓷茶碗里的龙井茶泛着琥珀色的光。雄二接过茶碗时,注意到少年手腕上有道新鲜的鞭痕。 “我儿子阿诚。”李先生突然用纯正的东京腔说道,“在北平念书时被宪兵队抓过。”他轻轻抚过少年手腕上的伤痕,“就像你们大阪第四师团的森下军曹,他弟弟去年死在大阪港的罢工事件里。” 藤田的茶碗啪地掉在甲板上。雄二这才明白,为什么森下会那么痛快地帮助他们逃跑——那个总是一脸油光的炊事兵,原来早就是反战分子。 黄昏时分,小火轮拐进一条芦苇密布的支流。岸边的柳树上系着条破旧的渔船,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渔夫,正用烟袋锅有节奏地敲着船帮。 “换船。”李先生收起一直把玩的手枪,“日本人开始封锁运河了。” 雄二跟着钻进渔船低矮的舱室,发现里面堆满了印着“昭和制药”字样的木箱。藤田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的却不是药品,而是用油纸包裹的炸药。 “三硝基甲苯,英国货。”李先生爱惜地抚过木箱,“比日军用的下濑火药稳定得多。”他突然抬头直视雄二,“你们偷出来的作战计划很有用,但宋将军更需要这个。” 渔船随着夜雾缓缓漂向下游。雄二蜷缩在散发着鱼腥味的舱底,听着阿诚用口琴吹奏《樱花谣》的旋律。藤田在旁边睡得像个死人,手里还紧攥着那把卡壳的歪把子机枪。 凌晨时分,渔船轻轻撞上了什么物体。雄二掀开舱帘,看见一座石拱桥的剪影横跨河面。桥洞下停着几艘没有点灯的木船,穿黑衣的人们正无声地搬运着箱子。 “固安。”李先生系紧领带,“国军的前线补给站。” 上岸时,雄二踩到了一张被露水打湿的传单。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看清上面印着“誓死保卫卢沟桥”的粗体字,国军此刻正在组织新的防线。 一个穿灰布军装的高个子男人从桥墩后转出来,腰间别着的不是手枪,而是把做工精良的日本军刀。 “张团长。”李先生介绍道,“国军特种兵教官,现在负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渔船上的木箱,“特殊物资采购。” 张团长用流利的日语说了句“欢迎”,突然拔刀劈向雄二头顶。刀锋在离发梢三寸处停住,带起的风掀动了雄二的鬓发。吓的雄二扑通一下坐到地上。 “听说大阪人最怕死。”张团长收刀入鞘,刀柄上的"天皇御赐"金徽在晨光中一闪而过,“看来传言不假。”雄二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好一会才安定下来,心想,玛德,突然这样搁谁都得怕,不丢人,你个老毕登,早晚报仇。 远处的炮声像闷雷般滚过地平线。雄二望着固安城墙上的弹痕,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历史的岔路口——在这里国军提前获得了日军作战计划,而本该在七月底溃败的国军,此刻正在重组防线。 藤田揉着眼睛钻出船舱,看到张团长时吓得差点又缩回去。雄二却注意到这个中国军官的皮靴——那是双质地精良的日军将校靴,右脚鞋跟处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