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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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妍站在一旁，听着郑婶儿对李大花的夸赞，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连日来为食肆后厨人选发愁的阴霾，此刻一扫而空。 这李大花，吃苦耐劳、品性可靠、厨艺精湛，还识得几个字，懂得管理，简直就是为她那即将开张的食肆铺子量身定做的厨娘人选！ 她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 "那麻烦念儿妹妹，" 程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语气尽量平和地对郑念儿说道，"快去帮我把李大花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想问问她。" "哎，好的少夫人！" 郑念儿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像只轻快的小鹿般，脚步匆匆地跑向了工坊深处。 然后程妍和郑婶子说了一下新花型的香皂要做起来了，并且把画好的模具样子给了郑婶子。 没过多久，郑念儿便领着一个女子从工坊里间走了出来。 程妍收敛了过于外露的笑容，仔细打量过去。 那女子身形瘦高，背脊却挺得笔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在不同位置打着好几个颜色相近补丁的粗布衣裙，但全身上下浆洗得干干净净，连袖口和领口都熨帖得平平整整，不见一丝褶皱，透着一股干净利落劲儿。 她的头发在脑后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紧实光滑的圆髻，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固定，不见一丝乱发，显得十分干练清爽。 只是她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脸上却已有了不少细密的纹路，尤其眉宇间一道深深的"川"字纹，如同刀刻一般，清晰地记录着生活的愁苦与岁月风霜的无情侵蚀。 她走到程妍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低着头，双手有些无措地、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角，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些许拘谨地见礼："少夫人好。" 程妍对旁边的郑婶儿使了个眼色，郑婶儿会意，立刻笑着拉起还想留在原地看热闹的郑念儿，借口要去查看另一批香皂的脱模情况，识趣地走开了，给她们留下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你不用紧张，" 程妍放柔了声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试图缓解对方显而易见的局促，"我就是刚刚尝了你做的香肠，味道特别好，火候和调味都恰到好处，比我之前自己胡乱捣鼓出来的强多了！ 心里佩服，所以特意叫你来，想问问你这好手艺是怎么练就的。" "不……没有……少夫人，我……我那就是胡乱做的，当不得您这么夸……" 李大花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写满了惶恐与不安，连连摆手，一激动，原本还算清晰的话语变得有些结巴起来，生怕惹了主家不快。 程妍见状，心知她是误会了，连忙进一步安抚道："你别误会，千万别多想！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真心实意觉得你做得好！你既有这样难得的手艺，若是埋没在庄子上只做些搬搬抬抬的力气活，实在太可惜了，是明珠蒙尘。" 她顿了顿，看着李大花渐渐抬起的、带着疑惑与一丝期盼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城里即将开张的食肆铺子帮忙主要是负责后厨，掌勺做饭食。" 李大花愣了几秒，眼睛眨了眨，似乎才缓慢地消化完程妍这番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和机会。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那惊喜迅速化为激动的水光，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颤抖："愿意的！少夫人，我……我太愿意了！谢谢少夫人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眼眶就红了，鼻尖发酸，几乎要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她赶紧用那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 程妍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也生出几分感慨。 一个寡居的妇人，回到只有年迈老父的娘家，纵然父亲心疼愿意养着，但终究要靠着下苦力、看人脸色才能生存，其中的艰辛、委屈与对未来的迷茫无助，可想而知。 如今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不仅能发挥自己所长，还能凭自己的真本事在城里安稳立身，甚至将来有能力更好地孝顺父亲，这对于她而言，无异于黑暗中见到的一束光，她怎能不激动 "你先别激动，平复一下，听我把具体的安排跟你说完。" 程妍温声道，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那铺子，主要卖些像油泼面、打卤面和大包子这类简便管饱的面食，还有就是你做的这种烤香肠。 你去了，就是后厨的厨娘，主要负责灶上的事，把握菜品口味和出餐速度。 其他的像洗菜、切配、招呼客人这些杂活，都会有专门的帮工和跑堂的小二负责，你不用操心。 每个月你可以有四天休息，可以回家看看李老爹，尽尽孝心。吃住都在铺子后院，这些都包了。" 她稍微停顿，观察了一下李大花认真倾听的表情，继续道："工钱方面，和'妍香阁'的伙计一样，不拿固定的死工钱，而是按铺子每月刨去成本后的纯利润，拿出一成来，给铺子里所有的人分，按照每个人的岗位和贡献大小来分配。 也就是说，铺子生意越好，赚得越多，你到时候拿到手的工钱也就越多。你看这样的安排，可行吗" 李大花听得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般，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应着："好……好……都听少夫人的安排……谢谢少夫人！谢谢您给我这条活路……" 这"活路"二字，她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还有，"程妍想起香肠量产的事，补充道，"你这做香肠的好手艺，能在工坊里系统地教会其他人吗 咱们食肆开业后，加上可能对外售卖，需要的量会很大，光靠你一个人是做不过来的。" "这个不难！" 李大花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语气变得肯定了不少，也恢复了些许干练，"少夫人放心，念儿妹子她们几个，这几日一直跟着我打下手，基本的步骤、调味的口诀和火候的把握，她们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再带着她们做几遍，盯紧些，肯定没问题，一定能保证后续的供应！" "那便好。"程妍满意地点点头，对李大花的能力和态度愈发欣赏，"这样，你先在工坊里，把做香肠的整个流程，从选肉、调味到灌肠、晾晒、烤制的关键点，都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教会她们，确保后续供应稳定、品质统一。 然后，你就跟着郑叔进城一趟，去找'妍香阁'的周掌柜，在她身边待两天，跟她学学如何招呼客人、打理铺面日常的一些基本规矩和流程，提前熟悉一下城里的环境。 之后，你再抽空来府里一趟，我让小厨房的厨娘再专门教你几样特色面食的具体做法和秘制调料。等都熟悉掌握了，食肆铺子那边估计也收拾妥当，正好开张。" "哎！好！少夫人的吩咐，我都记下了！一定办好！" 李大花声音依旧带着些许颤抖，但这颤抖已然不再是惶恐，而是充满了新生希望与干劲的颤抖。 她转身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转回身，对着程妍，深深地、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久久没有直起身，用这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表达着她内心汹涌澎湃、难以言表的感激。 程妍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心中也有些触动，温声道："快别多礼了，以后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似偶然、实则源于欣赏人才的决定，如同在黑暗冰冷的河流中投下了一根坚实的稻草，恰好拉住了那个在原本命运轨迹中即将沉没的李大花——按照既定的命途， 就在这个冬天，李老爹会因一次意外脚伤无法行动，孝顺的李大花替父去邻村送打好的家具，不幸在结冰的河面上失足滑入冰窟，之后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便轻易夺去了这个饱经苦难的年轻寡妇的生命。 程妍的无心插柳，一次基于能力和品性的选拔，悄然改变了一个人命运的走向，挽救了一个家庭。 此刻的程妍，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颇为顺利地为铺子寻得了一位踏实可靠、手艺出众的得力助手，解决了后顾之忧，心情十分舒畅。 接下来，程妍与匆匆从木工房赶回的郑叔详细敲定了香肠工坊的运作细节。 负责人暂定为由细心且已全面掌握核心技术的郑念儿牵头管理，再另外招募三到四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和两个力气大的年轻后生，专门负责原料处理、剁肉馅、灌肠、晾晒等具体工序，形成一条初步的生产线。 在郑叔的高效组织下，香肠工坊很快也像香皂工坊一样，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开始每日稳定地生产定量的淀粉肠和纯肉肠，为即将开业的食肆备足货源。 目前，香皂工坊基本由郑婶儿管理得井井有条，产能稳定；新成立的香肠工坊，程妍打算先观察一下郑念儿的协调和管理能力，若她能将人手和物料调配妥当，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便正式交由她负责。 而郑叔，则继续带着他的木工队伍，忙着庄子上的房屋日常修葺、打造新家具以及扩建仓库，为未来的发展预留空间。 安排完工坊的事，她又信步去看了看庄子东头那片特意规划出来的花园。 先期种下的桂花、桃树树苗已经成功扎根，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春日暖阳下焕发着勃勃生机。 而后播种的茉莉、月季等花卉区域，目前还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需要耐心等待种子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程妍驻足片刻，心中一片宁静。 她明白，有些事急不来，就像这种花，需要顺应天时，耐心浇灌，静待花开；也像谢瞻的康复，神经虽已接续，都还需要时间和坚持不懈的努力去慢慢滋养和锻炼。 万事万物，皆有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