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冰咖与蜜糖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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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纪靳修书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研磨后醇厚的香气，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属于纪靳修领域的绝对安静。 洛梨蜷在书房一侧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书桌后的男人。 距离那场“食不言”的尴尬初次私宴已经过去几天，那份冰冷的“恋爱合约”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公开场合，他们是即将“合作”新项目、渐生情愫的顶级女星与商业巨擘，需要扮演若有似无的暧昧。而私下里，就像此刻，他们是共享一个空间、却泾渭分明的陌生人。 纪靳修处理文件的速度极快，指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或是敲击键盘的清脆回响，成了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节奏。他微微蹙眉看着一份报表时，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分。洛梨甚至觉得，连阳光绕过他身侧时，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就是她未来一年需要“扮演”爱人的男人。英俊、多金、强大，却也像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近”。 洛梨内心轻轻哼了一声。她才不要一直这么憋屈呢。合约只规定了公开场合的“表演”，可没严格限定私下无人时的互动。而且，苏珊姐说过，这位纪先生是解决她眼前麻烦、助她更上一层楼的最优选择。最优选择，自然要物尽其用才行……更何况，逗弄这座冰山，看他破功，似乎是一件极其有趣且富有挑战性的事情。 她放下杂志，眼神滴溜溜一转，落在了纪靳修手边那杯冒着细微热气的黑咖啡上。那是特助陈默半小时前送进来的，据她观察，纪靳修几乎只喝这种不加糖不加奶的纯黑咖啡，像他这个人一样，冷硬、苦涩。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 洛梨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巨大的书桌前。她没有打扰他，只是歪着头，用一种纯粹好奇的目光，打量那杯咖啡。 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纪靳修想忽略都难。他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冷淡地扫向她：“有事”声音如同他的咖啡，没有多余的温度。 洛梨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那杯咖啡，软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点点娇气：“纪先生，你每天就喝这个吗看起来……好苦的样子。” 纪靳修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提神。”他言简意赅地给出两个字，算是回答，随即目光又落回了文件上，送客的意味明显。 若是旁人，早被他这态度冻得退避三舍。但洛梨是谁她是在娱乐圈名利场里摸爬滚打、看尽眼色却又能巧妙利用自身优势的顶级玩家。他的冷漠，反而激起了她那点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叛逆和“作”劲。 “可是光提神不行呀，”她非但没走，反而向前挪了一小步，手肘撑在了光滑的桌面上，托着腮，眨着一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喝多了伤胃的。而且，生活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不加点甜呢” 纪靳修再次抬头，这次目光里带上了审视。他看着她，仿佛在评估她这番话背后的真实意图。是没话找话还是另有所图他习惯了一切行为都有其目的性，包括眼前这个凭着“合约”闯入他领域的女人。 洛梨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唇角弯起一个极甜美的弧度，眼神纯粹得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他的咖啡口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微微加速，带着一种试探边缘的刺激感。她在赌，赌他即便不耐，也会维持最基本的、因“合约”而存在的表面容忍。 “我不需要甜。”纪靳修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并没有立刻让她“闭嘴”的打算。 这就是进步！洛梨内心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她立刻打蛇随棍上，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尾音：“需要的纪先生，相信我嘛。尝试一下新事物没什么不好呀就试一次，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将手伸向了他那杯咖啡。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睛却一直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只要他流露出丝毫反对，她就会立刻缩回手。 纪靳修看着那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尖染着漂亮的淡粉色，慢慢靠近他的杯子。他的洁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蹙眉。他的私人领域，他的物品，从不喜旁人触碰。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强烈不适感并未涌现。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好奇，而非冒犯；又或许是因为……那份合约赋予了她一定程度上的“特权”。 就在他这微一迟疑的瞬间，洛梨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杯柄。她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胆子立刻大了起来，端起那杯咖啡，转身就走向旁边的迷你水吧。那里有陈默为她准备的各式花茶、牛奶和方糖。 纪靳修看着她的背影，纤细窈窕，行动间带着一种轻快的、与她平日冷艳形象不符的雀跃。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倒要看看，她所谓的“加一点甜”，能弄出什么名堂。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工作的时候，动他的东西，还是以这样一种……近乎胡闹的方式。 洛梨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熟练地操作起来，先是将杯子里剩余的黑咖啡倒掉一半，然后加入大量的牛奶，又扔进去三块方糖，拿起小勺子叮叮当当地搅拌起来。她搅拌得很用心，仿佛在制作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 很快，一杯原本深邃浓黑的咖啡，变成了一杯颜色暧昧的浅咖色液体。 她端着这杯“杰作”，转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和一点点小得意的表情，步伐轻快地走回书桌前，将那杯东西郑重其事地放回他面前。 “喏，纪先生，试试看！牛奶可以保护胃，糖分可以让心情变好哦！”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等待夸奖的孩子。 纪靳修垂眸，看着眼前这杯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咖啡”。甜腻的奶香混合着咖啡的气味，变得有些怪异。这完全违背了他的饮食喜好和近乎严苛的自律。 他应该感到不悦，应该直接让陈默重新换一杯。 但…… 他抬眼，看向洛梨。她正微微倾身，双手背在身后，身体不自觉地轻轻摇晃着，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试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期待的光芒几乎要满溢出来，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紧张。她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注是他那微乎其微的耐心。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起调查报告中提到的，她出身普通，一路攀爬的艰辛。此刻她这副带着点讨好和试探的模样，是否也是她某种生存智慧的体现虽然方式……略显幼稚。 而且，他似乎并不讨厌她这点小小的“越界”。至少，比那些在他面前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故作姿态的女人要真实得多。这份“真实”，是那份合约里不曾写明，却意外带来的附加品。 在洛梨期待的目光渐渐开始染上一丝失落，准备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纪先生不喜欢就算了，我……”——纪靳修动了。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杯柄。在洛梨瞬间变得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端起了那杯“特调咖啡”，送到唇边，浅浅地尝了一口。 瞬间，过分甜腻的味道和浓郁的奶味侵占了他的味蕾，完全掩盖了咖啡应有的醇苦和香气。对他而言，这滋味堪称诡异。他的眉头几乎是本能地紧紧皱起。 洛梨的心随着他皱起的眉头猛地一沉。看吧，果然搞砸了……她正暗自懊恼，准备接受冷言冷语时，却见纪靳修停顿了片刻后，又喝了第二口。这一次，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那么一丝丝，虽然表情依旧称不上愉快。 “……太甜。”他放下杯子，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声音听不出喜怒。 洛梨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看了看那杯被他喝过两口的咖啡，内心仿佛有烟花“嘭”地一声炸开！ 他喝了！ 他居然真的喝了！ 那个有洁癖、说一不二、冷漠得像机器一样的纪靳修，居然喝了她胡乱调制的、完全不符合他喜甜的咖啡！虽然评价是“太甜”，但这行为本身，已经足够惊悚和……撩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包裹了洛梨。她甚至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比她拿下顶级代言更让她开心。因为她触碰到的，是纪靳修那座冰山坚硬外壳下，可能存在的、一丝微弱的松动。 她迅速收敛起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绽开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得寸进尺地说：“那下次我少放一块糖！或者纪先生你喜欢什么甜度我可以慢慢试嘛！” 纪靳修没有回答“下次”，也没有答应她“慢慢试”。他只是重新拿起了钢笔，目光落回文件上，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安静些。” 若是往常，这三个字足以让周遭空气冻结。 但此刻，听在洛梨耳中，却莫名品出了一丝纵容的味道。 她没有再打扰他，心满意足地、轻手轻脚地退回沙发区，重新拿起那本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她偷偷打量着那个重新投入工作的男人。 阳光正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些许他冷硬的线条。他专注地看着文件，偶尔会无意识地伸出手，端起那杯被他评价为“太甜”的咖啡，再抿上一小口。 每一次他端起杯子，洛梨的心跳就会漏掉半拍，一种隐秘的、带着甜意的窃喜就在心底蔓延一分。 看，那么苦的咖啡，加了糖和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么冷的人，是不是只要她足够耐心，足够勇敢，一点点地“加糖”，总有一天，也能让他习惯甚至……喜欢上那份甜呢 这个午后，书房里依旧安静。咖啡的醇苦气息渐渐被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覆盖。 于纪靳修而言，这是一次脱离常规的、略显奇怪的体验。那杯甜得过分的液体，似乎还在舌尖残留着某种陌生的、并不讨厌的余味。耳边虽然安静了，但那个娇俏的身影和亮晶晶的眼神，却比之前更能分散他一丝注意力。他需要比平时多花百分之五的精力，才能重新聚焦在冰冷的数字和文字上。 于洛梨而言，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她成功地在冰山脚下，种下了一颗名为“可能”的种子。安全感或许还遥不可及。但至少，她看到了希望。而这点希望，足以让她这颗原本有些不安和试探的心，变得雀跃而充满斗志。 冰咖与蜜糖的碰撞，初尝怪异，回味却悄然滋生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名为“心动”的预兆。合约是冰冷的，但人的情感，却永远有着意外脱轨的可能。洛梨想，这场“戏”，或许会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也更挑战。而她，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那一个。尤其是，目标如此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