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谁都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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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起委屈，柴玉冰能嘴巴不停的跟自己母亲絮叨一天一夜。 可那些与常识和口号相悖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向自己最亲近的人说出口 “呀，大冰回来啦这是咋的啦谁给你气受了” 柴玉冰的二嫂杜淑云听见动静从院子里走出来，正看见自己这个公婆心头肉一般的小姑子抱着婆婆脖子哭。 她上下打量了柴玉冰一眼，见对方两手空空，连早上出门时带的饭盒都没拿回来，便按照自己的猜测问道：“咋的啦大冰运动会没得奖品啊多大点事，走，进屋，咱妈下午刚炒的黄豆，老香了！” 柴玉冰抽抽鼻子，肿着一双眼睛离开王桂芝的肩头，看向她这个上一世，根本瞧不上的二嫂杜淑云。 她的嗓门还是那么大。 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也很一般。 甚至很多时候，她眼中的二嫂是眼皮子浅又爱占小便宜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 在柴家遭难之后，背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一边走街串巷帮别人补衣服补鞋赚取微薄的钱，一边照顾瘫痪的丈夫，病重的公婆。 在她得知家中情况赶回来时，二嫂虽然嘴上埋怨公偏心闺女，却还是在数九寒天里，把炕头最暖和的地方让给她坐。 “二嫂……” 柴玉冰又去抱杜淑云。 是她眼瞎心盲，是她狗咬吕洞宾！ “对不起，对不起二嫂……” 杜淑云被柴玉冰这举动整懵了：“咋的啦大冰，我是说让你给二嫂赢个茶缸子回来，那没赢就没赢呗，等你下回单位里发个毛巾牙膏啥的记得给我也行，我不挑，说啥对不起呢” 柴玉冰噗嗤一声，笑出了个鼻涕泡。 她这二嫂，那点心眼儿也就用这上了。 “行了，搁外边哭几尿嚎的像啥玩意，赶紧进屋去。” 王桂芝看柴玉冰笑了，也以为是在单位运动会上输了脸上挂不住，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这个老闺女，真是被她和老头子给惯坏了！ 柴玉冰被杜淑云扯着进了柴玉冰的西屋，又去外屋地端了一大盆炒黄豆放在炕上。 杜淑云奸懒馋滑占了俩，又懒又馋却没什么心眼。 也亏得她摊上王桂芝这样的婆婆，在家顶多给自己和柴老二柴玉波洗洗衣服，连做饭都是王桂芝做好了喊他们两口子上大屋去吃。 那刚炒出锅的黄豆被杜淑云一小把一小把的塞进嘴里，嚼的嘎嘣带响。 看见柴玉冰不吃，杜淑云还挺新奇：“呀咋今天长出息了平时咱妈要是炒黄豆，你连嘴儿都不带停的。” 柴玉冰那点子伤怀劲儿，被杜淑云这么左打岔右打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捏起一颗炒黄豆放进嘴里。 嘎嘣。 黄豆的香带着灶火气弥漫在口中。 她后世不是没吃过更好的东西。 但都不如这一颗炒黄豆，让她魂牵梦萦。 “二嫂，我二哥干啥去了” 柴玉冰边说，边解自己的上衣扣子。 杜淑云在想到自己小姑子爱干净，这下班回来工作服肯定要洗，便一边回答她，一边帮她从炕柜里面掏衣服出来：“你二哥跟李二狗钓鱼去了，你要穿哪件啊这件小兰花的褂子还是这件人造棉的” 柴玉冰在家里受宠，赚的工资每个月交给家里小半，剩下的都自己买自己喜欢的布料衣服或者烫头用了。 加上按照时间线，她跟徐连正已经谈了小三个月的对象。 作为个体户的徐连正，手头宽裕，也给她买了不少时兴料子。 所以一打开柴玉冰的炕柜，杜淑云羡慕的眼睛都要黏在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布上了。 这一家人，柴老大柴玉源是长子，所以成年之后接了柴荣刚石棉厂的工作。 柴老三柴玉江十六岁那年被下乡征兵的人看中，招收进了部队。 而柴玉冰，刚到十八岁，王桂芝就把自己水泥厂的工作给了她接班，更是在柴玉冰接了工作之后，还到处托人情找关系，给她送到了印刷厂。 再看她男人柴玉波，每天不是钓鱼就是跟村长的小儿子李二狗到处混，正经营生是一点没有。 杜淑云心里其实也时常不平衡。 但大嫂是轴承厂的正式员工，结婚头一年就生了个闺女。 她跟柴玉波结婚都六七年了，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瞅着小姑子都定婚要嫁人，她也只好把自己那点不甘都咽回肚子里。 终归是她命苦，比谁都比不了！ “二嫂，你看看柜子里有你喜欢的布没有” 柴玉冰的话打断了杜淑云的感慨。 她先是一愣，像是没听懂柴玉冰话中的意思，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抬头愣愣的看向柴玉冰。 只见对方已经脱掉了藏蓝色的工作服，上身只穿着一件自己做的纯棉小背心，弓着身子越过她，从炕柜里面扯出了一件半新不旧的人造棉短袖衬衫。 “你看看这块的确良的料子你喜不喜欢要不这块呢这块黄底小白花的我觉着你穿也能好看。” 柴玉冰一边说，一边一起把炕柜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拿了出来。 这些在上一世，都是她的宝贝。 她自己都舍不得做衣服用，一直放在柜子里，每天下班回来打开柜子把它们都拿出来，挨个重新叠一遍，是柴玉冰最喜欢做的事。 看杜淑云不说话，柴玉冰把两块布料摆到杜淑云面前，然后边套人造棉衬衫边说：“二嫂，这两块都给你吧，你看看你是自己做两身衣裳还是找个裁缝做两身都行，要是找裁缝做，你说你要什么样式的，我明天上班带到市里找个裁缝店给你做。” 杜淑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小姑子竟然舍得“割肉”了！ “给，给我的给我做衣裳” “对啊，你不要啊” 杜淑云一把就把布料抓到自己怀里。 又后知后觉怕把料子抓坏，赶紧在怀里整理了一下，宝贝的拍了拍：“要！你真舍得给我” 柴玉冰一笑：“哪有啥舍不得的，等我以后有了钱，给你买穿不完的布拉吉。” 杜淑云刚要张嘴说话，院中一阵狂躁的狗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她眉头一下竖了起来，放下布料就骂道：“肯定又是老刘家那俩浪蹄子祸害咱家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