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审计线索与常委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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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研讨会的通知一经发出，立刻在青云市不大不小的官场圈子里激起了一阵暗涌。新城项目是块敏感的伤疤，轻易没人敢去揭开，而这位新来的女市长，不仅要去碰，还要把农业这块“穷亲戚”拉来一起说事，这唱的是哪一出许多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第二天上午的会议。 然而，会议召开前几个小时，一个意外访客，提前给林静云送来了一份关键的“弹药”。 凌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林静云习惯性早起，正在市政府招待所房间内翻阅资料，门外传来了极轻微的、带着犹豫的敲门声。 她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竟是审计局副局长赵伟。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夹克，头发有些凌乱，眼袋深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 “赵局长这么早”林静云有些诧异，侧身让他进来。 赵伟闪身进屋，关上门，后背几乎贴在门板上，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林市长，对不起，这么早打扰您……我……我一晚上没睡，有些东西，我觉得必须交给您。”他将那个档案袋递过来，手微微颤抖。 林静云接过沉甸甸的档案袋，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赵伟：“赵局长，这是什么你想清楚，把东西交给我，意味着什么。” 赵伟脸上闪过挣扎、恐惧，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林市长，我清楚。我在审计局干了十几年，很多事……我看不下去，但人微言轻。上次您问起专项资金和新城项目，我知道您是真心想解决问题的人。这里面……是一些被压下来的原始审计底稿和我的个人工作笔记，里面记录了新城项目部分工程款虚报、材料采购价格异常、以及……民生资金被违规拆借的初步疑点。虽然不完整，但顺着这些线索查，一定能查出问题！”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局里的正式报告……都是经过‘处理’的。王局长他……也有难处。万晟集团在青云的根基太深了，牵扯到很多人……林市长，您要小心。”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林静云心中震动，她没想到突破口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她郑重地将档案袋放在桌上：“赵局长，谢谢你。这份信任和勇气，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 赵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静云打开档案袋，快速浏览着里面的材料。虽然如赵伟所说，并非直接证据链，但里面记录的数据矛盾、不合常理的价格、以及模糊指向某些领导签字批条的内容，已经足够触目惊心。这印证了她之前的判断，也让她对即将召开的会议，有了更清晰的打算。 上午九点，市政府常务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气氛凝重而微妙。市委书记杨正康称病未出席，会议由林静云主持。高瀚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个位置，面色平静，手指偶尔轻轻敲击桌面。 林静云开门见山，首先通报了新城项目面临的严峻现实——资金链断裂、后续开发无望、巨额投入面临沉没风险。她没有回避问题，数据清晰，逻辑严密，让在座不少了解内情的人暗自点头。 “基于以上情况，”林静云话锋一转，“我认为，继续向这个无底洞投入资源已不现实。我建议，新城项目暂时全面搁置，进行彻底的审计和清算，厘清责任，盘活存量资产。同时，我们必须为青云的发展寻找新的引擎。” 她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几位与项目利益攸关的部门负责人脸色顿时变了。 高瀚清了清嗓子，开口了：“林市长对问题的分析很深刻，忧市忧民之心，我们都很敬佩。不过，‘全面搁置’、‘彻底审计’，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暗藏机锋。 “哦高市长认为该如何”林静云看向他。 “新城项目毕竟凝聚了市委市政府多年的心血，也关系到青云未来的城市框架。贸然搁置，恐怕会引发更大的连锁反应，比如银行抽贷、投资者信心彻底崩溃。我的意见是，可以适当收缩规模，但核心区的基础设施建设还应尽力维持，等待市场转机。至于审计，当然要搞，但要注意方式方法，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嘛。”高瀚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维持现状的方案。 “等待市场转机我们已经等了太久，财政等不起，青云的老百姓也等不起！”林静云语气加重，“至于恐慌，如果我们自己都害怕面对问题，又如何解决问题发展不能只有房地产一条路，更不能被一个失败的项目绑架！” 她不等高瀚反驳，直接抛出了溪云谷的规划构想：“我建议，将发展的重点，转向具有现实基础和潜力的领域。比如，在溪云谷片区，依托其生态优势，大力发展现代绿色农业和乡村旅游。这符合国家政策导向，投资小、见效快，能直接惠及农民，是条可持续发展的新路。” “农业”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忍不住嗤笑出声，虽然立刻忍住，但脸上的不以为然十分明显，“林市长，农业那点产值，怎么能跟城市建设相比杯水车薪啊！而且修路、通水通电，前期投入也不小，钱从哪来” “钱从哪里来”林静云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财政局局长身上，“问得好！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被违规挪用的民生专项资金，必须限期追回！这笔钱，就应该用在刀刃上，用在像溪云谷这样真正关乎民生的项目上！” 她虽然没有直接拿出赵伟提供的材料，但突然抛出“违规挪用”和“限期追回”这两个词，如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不少人脸色骤变，尤其是财政局长和城投公司老总，额头上瞬间见了汗。高瀚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深邃。 林静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再纠缠细节，强势总结：“新城项目搁置审计、溪云谷农业试点立项、民生专项资金追回，这三件事，作为近期政府工作的重点，我会亲自跟进。请相关部门尽快拿出具体方案散会！” 她没有给任何人再反驳的机会，直接宣布散会。与会者神色各异地起身离开，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高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到林静云身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林市长，年轻有为，魄力十足，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青云这地方，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林静云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水深才好摸鱼。高市长，只要我们目标一致，都是为了青云好，再深的水，也能蹚出一条路来。” 两人目光交汇，无声的较量，已然升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