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两个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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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李世英就发现自家的院子变化了许多，院墙外的杂草都被清理了一遍，就放在墙头晾晒，院子里又开辟了一垄菜地，又多了几棵小树。 砌好的猪圈里多了一头小黑猪，菜地的另一边围了木头扎的篱笆，里面有四五只小鸡在那里叽叽喳喳乱叫，篱笆上面还横七竖八搭了些木条、木板，那是防老鹰的。 大哥并不在家，李世英先开了屋门，抱着行李铺盖进了屋，发现屋子里也扫得干干净净的，甚至他的东屋那里的小书架，小人书和杂志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收拾好行李，李世英便和郭保生他们一起去牧业小队归还马匹，这些马儿都属于集体财产，在山上时他们每天都会专门空出时间去放马，对马儿也细心照顾，也是运气不错，三次上山，马儿连小病都没有生。 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听上去也有气无力，太阳晒得人发烫，将马儿还到牧业小队的马圈里，李世英又去大队院子那里，将新人的三匹马儿牵了还回去。 仍旧同去年一样，天气太热，大队组织的炸树开荒就在下午六点左右开始，因此上午劳动归来的社员们都在家里休息。 将马儿都归还了，协助清点确认完毕后，李世英又浑身汗水地往家里走，就看到老谢穿着背心、摇着一把蒲扇坐在他以往干木工的草棚下面。 “老李哥在阿扎提家里做木工，前些天阿扎提来问了两次，问你啥时候下山回来，你大哥看他着急，就拿着你的图样去他家里帮忙了。” 李世英抹去了额头的汗水，说：“我得去擦擦汗，太热了！” 他跑进屋子里，一看水缸也是满的，便拿了盆舀水，就听见屋外有响动，出门一看，老谢提着个竹竿站在鸡圈的篱笆旁望着天。 天空一只老鹰正歪歪扭扭地飞，老谢举着竹竿：“前些天我和老李哥去赶巴扎，看到有个维族人在那里卖小鸡仔，我们就买了几只回来。大前天我没注意，就被老鹰叼走了一只，你看这货，眼尖的很，飞恁高都看得见这么小的鸡娃子！” 他颇有些得意：“刚刚看你进屋，这老鹰就扑下来，被我一竹竿敲在翅膀上，还是有点儿偏，要不一竿子就给它敲死！” 李世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老鹰也挺倒霉的，大约是没看见老谢一直坐在草棚子下面，还以为院子里就他这么一个活动的人影呢。 老谢帮忙在鸡圈上又多搭了几块木条和树枝，便匆匆往自家赶：“我得回院子守着。”湛蓝的天空上，除了刚刚被老谢击中歪歪扭扭飞走的那只老鹰外，又多了一个盘旋的黑点，显然村子里今年养鸡户多了，连带着老鹰也被吸引了过来。 “晚上来家里吃饭啊！”李世英喊了一嗓子，老谢摆了摆手示意，李世英便端着一盆清水在草棚下简单地擦洗了一番。 他觉得还得额外盖一间小屋专门洗澡，不然天一冷没法下河了，冬天洗澡都困难，总不能还像去年那样，窝在房间里用热水简单擦一下吧。 光着膀子散了会儿汗，又擦了一遍身子，李世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锁了屋门，便朝着阿扎提家里走去。 村里的几户维族社员们都是挨着住的，就在李世英家路对面杨文华家那一排，桑木江家里离杨文华家还隔了至少四户院子大小的荒地，不过桑木江在院子外开垦了一小片，种了些玉米。 阿扎提家就在桑木江这一排院子的最北边，他家也是村子里最好认的，因为有一个特别显眼的院门：那院门是蓝色的。 维族人的民居特别喜欢用蓝色，深蓝、浅蓝、宝石蓝、天蓝，院门、走廊、窗户、外墙、屋顶甚至烟囱，只要有维族人的地方，肯定就能看见各种蓝色。 这个时代的农村，不管是内地还是边疆，总体而言的色彩仍旧是土黄色的，所以李世英一直觉得，在色彩运用和审美方面，维族人要比哈萨克族人高级一些。 不过再一想到哈萨克人原本就是游牧为生的，也就新中国成立后在官府的引导下才慢慢学着适应半定居的生活，他又觉得，色彩审美这东西，也还是需要一两代人慢慢培养的。 阿扎提家的院门半开，一只小羊卧在院门后的阴影里，听见脚步声，半睁开眼，然后猛地爬起来就要跑，但看到李世英停下了脚步，它警惕了一会儿，又重新卧了回去。 李世英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阿扎提和大哥李世德就走了过来，李世德手里还提着个刨子，看到是李世英，阿扎提笑呵呵地问好：“亚克西木色孜（你好）！” “亚克西（很好）！” 李世英跟阿扎提也算是熟人了，同他握了握手，阿扎提就很热情地说：“你的大哥嘛，木工的手艺嘛，歹得很呢！” “那可不！”李世英很自豪，阿扎提便邀着他往院子里走，看到是主人认识的熟人，那头小羊歪着脑袋盯着李世英看了看，便又趴下去睡觉。 似乎每一个维族人家里都有一个葡萄架，阿扎提家里就有，李世英便看见葡萄架子下面摆放着许多正在加工的木料。 李世德不会维语，阿扎提的汉语嘛一言难尽，现在李世英来了，阿扎提觉得总算是可以顺利沟通交流了，于是李世英居中翻译了好一会儿。 其实李世英的维语会得不多，仅限于基本交流，他哈萨克语说得很好，不过这两种语言多少有一些相近的，实在沟通不动，用汉语、哈萨克语一起说一遍，大概也就能听懂了。 对于李世英学哈萨克语这么快，原本那些同伴们都很是惊讶，但是在跟四大队的老乡们接触过后，许多人便再不怀疑了。 因为四大队就有个社员，是67年从四川来的，用了三个月就学会了哈萨克语，可以说有着惊人的语言天赋，既然有这么个例子，再想到李世英跟穆先白俩人是好朋友，大家也就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了。 顺便说一句，四大队那个社员如今已经转到场部当了国营农场的正式工，就因为他能够用哈萨克语畅通无阻地沟通和翻译。 “阿扎提说了，他想要多做两个衣柜，这样就是高高低高高组合，他家原先那个衣柜的腿断了，觉得要做就一次做到位，价钱我也跟他谈妥了。” 李世英转头对大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