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丰年好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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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李世英如此热爱这一片土地的原因，因为这里的老百姓们没有那么多心眼子，大部分人总是不加掩饰地释放着自己最大的善意，或许显得很单纯、很笨拙，但就是如此地热情和可爱。 李世英当然知道，在他没有刻意去打听的地方，这个边疆的山间小村庄里，仍旧存在着许多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以及各种闲话，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群在聚居在一处时，这样的社会属性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同伴们有时候也会说一些闲话，李世英从不放在心里，就好比至今还有人觉得他这个外来户逼走了马思丁等四户社员，实在是霸道不讲理，他根本就不去理会。 有的人、有的民族是能够感受并发现其他人、其他民族身上的优点，并且主动各有取舍地配合，从而让彼此相处融洽的，但不是所有人、所有民族都是如此。 李世英家的东屋内依旧温暖如春，墙角的铁皮炉里煤炭烧得正旺，大家都脱了外套，穿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毛衣，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地火塘旁，吃着火锅。 小土狗“赛虎”摇着小小的尾巴在人群背后钻来钻去，李世英这一辈子只养过两条狗，一条是只黑白毛相间、黑眼圈的土狗，起名“四眼”，另外一条则是八十年代中期，他托朋友找来的一条狼狗，也就是德国黑背，起名“赛虎”。 狼狗“赛虎”被他从小养到大，不到一岁时就曾经干过一件简直可以载入史册的壮举：它和邻居杨文华家里的大土狗，在李世英家的院子里，大雪天鏖战村子里二十多条狗，戏耍得二十多条狗来来回回跑了七八圈没追上。 等到两岁多时，狼狗“赛虎”就打遍村子无敌手，有一次夜里跟其他狗约战吃了亏，左耳朵被咬掉了一块，可把李世英心疼坏了，结果没两天，它在夜里挣脱链子，翻墙出去又咬了回来。 为了这件事，李世英当时还跟被咬的狗主人、一个哈萨克村民俩人大吵了一架，差一点儿就动手互殴了。 后来幺五部队的士兵们跑步拉练，一个排长看到了“赛虎”，觉得这狗儿被主人家养得实在太好，便托人问话，问李世英愿不愿意把“赛虎”卖给部队当军犬。 李世英犹豫了许久，便把“赛虎”送给了部队，他始终觉得，“赛虎”这么好的狗，就此“躬藏于乡野，虚度性命于世间，不能闻达于诸侯”，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从那以后，李世英便再也不曾养过狗，总归是年轻时不能遇见太过于惊艳的狗子，否则以后遇到的每一条狗子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他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遇到狼狗“赛虎”，只是将那份思念寄托在了这只笨拙得有些可爱的小土狗身上。 这一次的火锅是章进兴亲自操持的，用鱼干垫锅底，每个人都拿了些食材，李世英则在厨房的灶台那里煮起了羊脑袋。 与上次相比，人数还是一样的，只是努尔拜丁没有来，小伙子走亲戚去了，但是多了个马家庆。 马家庆是前几天请李世英帮忙做个衣柜、便顺手帮忙打下手，就被李世英喊着留下来的，反正在边疆想吃一回大肉实在太难，他家里也就只有些从四大队那里买的腊肉，油也都是菜籽油。 李世英住在村东头，村西头跟他一起来到并且落户的年轻人平时也都喜欢往他家里跑，因为都知道他家里人多，凑在一起玩也热闹。 “羊头来喽！” 李世英高喊着，从厨房用搪瓷盘端着煮好了的羊头进了东屋，他家里买了不少搪瓷盘、搪瓷盆还有搪瓷碗，不是说边疆没有瓷碗，毕竟搪瓷的耐摔不是 热气腾腾的羊头摆在了火锅旁边，李世英又端来备好的汤汁，笑呵呵地喊：“灵魂汁子，浇给！” 这个他后世刷短视频看到的梗并没有引起同伴们的会心一笑，李世英也不好意思尴尬，浇了料汁，坐了下来，接过身旁老谢递过来的碗筷。 “主家不发话，我们不敢动筷子。说两句，咱就开造啊！”老谢活跃着气氛，李世英便端起了已经倒满散酒的搪瓷缸：“来吧，祝愿大家明年的日子比今年过得更好！今天这火锅有鱼有羊，这就是一个鲜字，吃个痛快！” 喝了一口酒，大家便纷纷动起了筷子，这样的大雪天，坐在火塘边吃着火锅喝着小酒，当真是神仙日子啊！ 座中的老谢充满了感叹，一年半之前，这样的生活他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个时候他在老家过得胆小慎微，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充满了恐惧，但他没有在这个时刻忆苦思甜从而破坏气氛。 他觉得李世英说过的话很对，人嘛，总归是得向前看，既然脱离了苦海，那就奔着有甜头的前方努力，实在没有必要总是回味过去，苦难有什么好回味的，难道还要歌颂吗 前世的老谢从来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他的人生充满了苦难，就仿佛命运捉弄一般地纠缠着他，他是属于真正的“我们都在用力地活着”的那种人。 李世英不清楚这一回老谢的将来会是怎么样，但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年轻，也有一群同样年轻的朋友，在这样的年纪，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总归是好的。 他不喜欢也不愿意说那种场面宏大的祝福话语，而是真心希望自己以及自己的朋友们，在未来将人生走得稍微顺畅一些。 这又是一次快乐的聚餐，李世英和朋友们尽情地享受着难得的美好人生，大家吃饱喝足，都没有饮酒过度，因为李世英并没有准备太多的白酒。 他上辈子也不是个酗酒的人，况且虽然是买的散酒，但酒对于他们而言，仍旧属于是小奢侈品，所以每个人都很有节制。 第二天早上，李世英着急去厕所，一推屋门发现推不动，他骂了一句“狗日的”，便直奔窗户。 边疆房屋的窗户普遍开得较高，推开窗户一看，果然与他猜想的一样，大雪已经堆积到了窗台下面，屋门也被堵死了。 李世英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提着铁锹从窗户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然后开始铲雪，总算是艰难地铲出了一条屋门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