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途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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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劳斯莱斯平稳地驶离了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顾家老宅，将那片令人窒息的威严与暗流抛在身后。 车厢内，一片静默。 与来时的压抑不同，这次的静默里，掺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东西。苏晚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流窜的光带，城市的霓虹再次映入眼帘，却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纱。 她的左手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被他掌心包裹的触感，温热，干燥，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还有耳边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晚晚”，如同魔音绕梁，在她心湖里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久久无法平息。 她从未想过，他会那样做。 在那一刻，他像一座突然崛起的山峦，为她挡住了所有明枪暗箭。那种被坚定选择和维护的感觉，陌生又汹涌，几乎将她淹没。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 顾晏舟依旧维持着上车时的姿势，闭目养神，冷峻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他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不同，仿佛刚才在老宅那个言辞犀利、强势维护她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可手背上残留的温度，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车子驶入一段光线稍暗的隧道，封闭的空间让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苏晚攥了攥微微出汗的指尖，终于鼓起勇气，轻声打破了这片令人心乱的沉寂。 “今天……”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解围。 谢谢你的维护。 谢谢你……那一声“晚晚”。 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顾晏舟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光似乎比窗外的夜色更深邃。他并没有立刻转头看她，只是将目光投向车前的黑暗，过了好几秒，就在苏晚以为他不会回应，有些尴尬地想要转回头时，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应对得很好。”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赞赏的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面对质疑，不卑不亢。被刻意刁难，也能巧妙周旋。”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有些怔然的脸上，“顾太太这个身份，你比他们想象中，做得要好。” 这不是安慰，而是基于今晚她所有表现的、冷静而公正的评价。 可就是这样一句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评价，却让苏晚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奇异的暖流交织着涌上眼眶。 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 原来，他并非无动于衷。他看到了她的努力，看到了她的挣扎，也看到了她的……应对。 他看到了她。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句“晚晚”更让她心潮起伏。 “我只是……不想给你丢脸。”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顾晏舟看着她低垂的、露出一段白皙脆弱脖颈的侧影，眸光微动，最终什么也没再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但这一次的静默，不再冰冷，不再压抑。一种微妙而缓和的气息流淌在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中悄然融化，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苏晚也重新靠回椅背，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知道云顶苑就快到了。 身体是疲惫的，心情却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混乱，却透出了一点清晰的星光。 这惊心动魄的一晚，终于过去了。 而她和顾晏舟之间，那堵坚冰筑成的墙，似乎终于被凿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透进了些许真实的光亮。 归途的静默，是风暴后的平复，也是心照不宣的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