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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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大印既为柴髙所盖,至多落个失察之罪。 吾儿应当明白,长城、阿房、皇陵三处乃陛下钦定要务。 若停徭役,工期延误该当如何这岂非违逆圣意陛下性情你深知,当年连扶苏公子都因此被贬边关... 冯劫黯然垂首。 当年父亲与李斯劝谏遭斥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谁还敢妄言 冯去疾沉思许久,终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位老臣显然也不看好柴髙提出的《大秦令》。 《大秦令》中的某些条款已触犯死罪,律法森严,稍有不慎便会逾越界限。 冯去疾虽赏识柴髙的才华,却无力施救。 非亲非故之人,不值得倾尽全力相救,若失败反而会牵连自身。 父亲真的无法救他吗您也听到城中百姓对《大秦令》的赞誉了吧 孩子,百姓的呼声不代表陛下的态度,否则事情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为父并非不愿相救。 若联合李家,再请蒙志说服蒙家共同保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 冯去疾面露难色。 此法虽能救人,却会引起陛下猜忌,恐连累三家。 当年扶苏劝阻 ,虽免死罪仍遭流放。 此事确实棘手。 冯劫认同父亲的观点。 他敬重柴髙的才华,但绝不会以冯家的安危为代价。 左丞相府内,李斯面对幼子李戡的请求左右为难。 老来得子的他向来疼爱这个争气的孩子。 若在往日,李斯不会在意儿子想救何人。 但这次的对象竟是刚抢走他风头的政敌柴髙。 当李戡说出柴髙的名字时,李斯倍感诧异。 这个政敌本就不该救,他正想与儿子谈论此事。 今日李斯原本心情愉悦——始皇帝新宠的柴髙竟犯下大错,颁布了忤逆的《大秦令》。 单是废除徭役这一条,就足以触怒始皇帝,注定难逃一死。 大秦的工程岂是能随意触碰的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自寻死路。 此人一死,朝堂又将重回李斯的掌控。 李斯翻阅着《大秦令》,嘴角不禁浮现笑意。 这个年轻人确实才华横溢,甚至超越了当年的韩非。 但既然阻碍了他的仕途,就必须除掉,就像当年对付韩非那样。 他正盘算着如何下手,没想到对方竟自己走上了绝路。 正当他暗自欣喜时,小儿子却前来搅局。 李斯压下心中不快,决定坦诚相待。 戡儿,为何要救此人莫非是看重他的才学 李斯眉头紧锁,实在想不通儿子求情的缘由。 父亲既知《大秦令》,可知今日宫门外有刺客行刺 李斯颔首,对此事了如指掌。 这部法典虽好,却未弄清根本——究竟为谁而作。 无论为谁而作,我都要救他。 李戡态度坚决。 李斯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为父知你喜爱骑兵,特意谋了个禁军队长之职。 孩儿不愿就任,只求担任中丞都尉。 望父亲能救中丞大人。 糊涂!他乃为父政敌,岂能相救李斯强压怒火。 这个儿子当初极力反对柴髙出任中丞,认为无人能及父亲。 为何短短数日态度大变莫非柴髙真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更令他恼火的是,自己如今失宠于始皇帝,正是拜此人所赐。 父亲,此人不仅才华胜过您,更是真心为大秦着想。 李戡直视父亲,将柴髙遇刺时不退反进、厉声呵斥刺客的经过娓娓道来。 若不是他一身正气,或许当时自己已被那凶悍的青年所害。 “第三点,父亲,此人救了你儿子的命。 ” 李戡苦笑摇头,那剑法凌厉的刺客在他心中犹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始终压在心头。 李斯眉头微皱,觉得儿子终究年轻气盛,需得好好教导。 方才未听清缘由,索性耐下性子与他细说。 “戡儿,《大秦令》并非为父不能拟定,而是需权衡更多。 你莫要胡乱揣测,非是我不愿写,实乃其中多有对陛下不敬之言。 ” 李斯喘了口气,心中困惑——这孩子究竟怎么了 “父亲,您说得对,您能想到这些,却不敢落笔,更不敢直言。 当年写下《谏逐客书》的父亲去了何处您明知《大秦令》所列皆对大秦有利,不是吗” 李斯猛然怔住。 当年的自己,是否也如这柴髙一般,敢指正谬误可权势渐长后,是否早已迷失本心 或许儿子说得对,他再不是从前那个直言敢谏的李斯了。 “或许为父确已老迈,但所做一切,终究是为你好。 ” 李斯长叹,对这幼子,他倾注了全部慈爱。 “父亲若真疼我,便该相助此人。 今日遇刺时,他虽无武艺,却凭一身胆气喝退刺客。 ” “什么我儿可曾受伤快让为父看看!” 此刻的李斯全然是位忧心忡忡的老父,对幼子的关切溢于言表。 “孩儿无恙。 父亲可知这文弱书生竟昂首而立,宁死不肯独自逃命。 ” 李戡笑意渐深,他从未料到有人能如此无畏。 “他就那般站着,厉声呵斥刺客卑劣,不敢正面相抗。 父亲,他一介文人,怎敌得过武者” 李戡眼底闪着光,他渴望成为那人口中的英雄。 那人曾说大秦终将踏出疆界——他见过那人屋内的巨幅地图,上面绘着的,远不止大秦。 大秦周边的匈奴、羌人和东胡,一直是蒙恬的心头之患,而他对此早已心生向往。 大秦的勇士们早就渴望与这些胡人一较高下。 有一次,这家伙逛街时哼唱的小调,莫名透着一股豪迈,曲调中战意昂扬。 真有那么一天吗让那些胡人统统俯首称臣。 “孩子,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事你的对手是那个叫项羽的吗以后遇到这人要当心,为父听说他是楚国旧贵族,他们想刺杀那小子。 ” 李斯话未说尽。 他清楚这些刺客的底细——敢在秦国地盘上 ,就别怪别人查个水落石出。 调查后,他已知晓他们的意图。 虽是刺杀,却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这种微不足道的威胁,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想杀始皇帝简直是痴心妄想。 毕竟,始皇帝高不可攀,其他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我没事。 看到您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但我想问您,如果当时您在,您会怎么做” 李斯一时语塞。 问题不难回答,但儿子的直白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不打算隐瞒,却也明白儿子或许会失望。 “父亲,不必回答了,我知道答案。 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最佳选择,但我想说,您不知道——当那家伙站在我们身边时,禁军将士们竟再无半点畏惧。 ” 甚至中丞怒斥刺客时,是我们主动冲上去的,反倒是刺客慌了手脚。 那家伙确实凶猛,可那一刻,我却觉得他怕了。 李斯怔住了。 他不是武将,不懂“将是兵的胆”这句话的含义。 战场上,只要主将死战不退,士兵们必然誓死追随,哪怕战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 这就是勇气。 可惜,李斯是文人,他不明白。 其实柴髙也不懂。 但他在现代看过许多导演拍摄的战争片,从中悟出一点:只要领头人无所畏惧,手下绝无懦夫。 李戡眼眶湿润了。 这个看似文弱的人,竟是个浑身是胆的角色,让他不禁心生敬佩。 “柴髙此人确实非同寻常,该怎么说呢……为父就直说了吧,有他在朝堂,为父必定难以与之抗衡。 说句实在话,他的才学确实在为父之上。 我绝不能让他压过一头,否则咱们李家今后再难获得陛下重用。 ” 李斯说完便沉默了。 这番话虽属实情,但亲口承认终究不同——即便儿子李戡早已知晓。 不得不承认,此人不仅才学胜己一筹,胆识更是过人。 面对凶悍刺客竟能毫不退缩,难怪敢与陛下争锋相对。 李戡未作声,目光却始终紧锁父亲。 李斯深知这倔小子在等一个真正的答案。 踌躇良久,李斯再度开口,语气已缓和许多:“戡儿,你说我若此次救他,他是否会与我政见相合既道不同,为何要保” 这质问看似对儿子,实则是自问。 “儿子明白。 ”李戡忽然笑了,“但儿子为父亲骄傲——至少您没有欺瞒。 无论救与不救,儿子都不会怨您。 ” 那笑容让李斯心头一暖。 “儿子倒想请教父亲,您认为陛下真会处死柴髙吗我总觉得此事蹊跷,陛下未必会下 。 ” “何以见得即便免死,中丞之位必失。 新法若废,留他何用” “其一,”李戡竖起食指轻晃,如同儿时辩驳般俏皮,“柴髙有救驾之功。 若杀功臣,岂非让天下人讥讽陛下心胸狭隘” 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儿子听闻扶苏殿下已归朝。 父亲可还记得当年殿下因何被贬如今突然召回,恐怕陛下正与某些势力达成默契。 ” 李斯瞳孔骤缩——这确是他未曾留意的关节。 家事,臣子本不该妄加揣测。 但扶苏一向主张仁政……难道陛下当真要改弦更张 “儿子还听说,扶苏殿下是因举荐柴髙献药之功才得以返朝。 而殿下素来推崇仁政,父亲不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李斯缓缓颔首。 儿子这番推论,倒是丝丝入扣。 “第三,柴髙大人曾是公认的神仙人物,更是陛下的福星吉兆,陛下怎会杀他如此看来,柴中丞定能安然无恙。 ” 李斯微微颔首,对这个儿子愈发满意。 方才的分析条理分明,每一点都站得住脚。 “第四,柴中丞即便此次被罢免,父亲不觉得他迟早会东山再起吗此人与大皇子政见相合,若扶苏继位,他必能重返朝堂。 ” 李斯再次点头。 除非有人篡改始皇遗诏,否则继位者非扶苏莫属。 “有这几点在,父亲还觉得为柴中丞求情危险吗儿子以为,此事风险并不大。 ” 李戡望着父亲沉思的神情,笑意更深。 这些绝非信口胡诌,而是他抽丝剥茧得出的结论。 “父亲细想,今日相助柴中丞,来日扶苏殿下登基,岂不是让柴中丞欠下您一份大人情”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父亲觉得孩儿的谋略如何若将来您与诸位叔伯不在,孩儿在朝中是否需要有人照应 “若无倚仗,单凭孩儿之力,如何与蒙家、冯家、赵家抗衡若真如此,咱们不如早日归隐故里,图个清静自在。 ” 此言一出,李斯神色骤变,满脸惊诧。 儿子的话再明白不过——新皇即位,蒙家戍边护主多年,必得重用;冯、赵两家亦在扶苏身上倾注心血,唯有李家因持中立,虽不至遭难,却难复往日荣光。 与其日后被边缘化,不如趁早抽身。 这便是李戡要向父亲剖明的利害。 李斯被儿子的透彻分析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