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尸语初闻，暗夜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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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穗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两日，便带回了关于十里坡的消息。 “小姐，”她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奴婢去了十里坡芦苇荡附近，假作是寻走失的家畜，与那附近的农户和渔夫攀谈。他们都说，那尸体发现时已肿胀不堪，面目难辨，官府来人看了，便断定是失足落水，草草收了尸。” 时若凝神细听，她知道重点在后面。 “但有一户住在芦苇荡深处的老渔夫，趁着无人时悄悄告诉奴婢，”青穗的声音更低了，“他说，发现尸体的前一夜，他曾听到芦苇荡里有异常的动静，不像是水鸟，倒像是……船桨轻轻划水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艘。他还隐约听到几句低语，提到什么‘干净’、‘处理掉’。” 船桨声低语处理掉 时若的心猛地一沉。这绝非失足落水那么简单！这分明是有人用船将尸体运至芦苇荡抛弃，制造意外溺亡的假象！ “还有吗”时若追问，“那老渔夫可看清了什么人或者还听到什么” 青穗摇头：“天色太暗，他什么都没看清。他只说，那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尸体。他还提到，那尸体虽然肿胀，但他年轻时也打过鱼，见过淹死的人，感觉那尸体的姿势……有点怪，具体怎么怪，他也说不上来。” 姿势怪异时若的法医神经被触动了。溺死之人有其特定的尸表征象和姿势，若与此不符，那便是重大疑点。 几乎同时，赵良也从市井中带回了一些零碎信息。 “大小姐，关于那无名尸，市井间流传不多，都被官府‘失足落水’的说法压住了。不过，有在码头混迹的闲汉提到，前阵子好像有一伙生面孔在京城活动，行事鬼祟，但很快就消失了，时间上……似乎就在尸体被发现前后。” 生面孔行事鬼祟时若将这些信息与青穗带回的“船桨声”、“处理掉”联系起来，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浮现——这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抛尸案，凶手并非本地人，作案后便迅速撤离。 是谁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制造意外假象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暗蛇”的成员是任务失败后被灭口，还是因为别的原由 一个个疑问在时若脑中盘旋。她知道，要想得到更多答案，关键在那具尸体上。只有验尸，才能让尸体“开口说话”，揭示真相。 可她根本无法接触到尸体。京兆尹的仵作已经定了性，她一个深闺女子，凭什么去质疑又会以什么理由去要求验尸 正在她苦思对策之际，静心苑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萧逐渊身边的那名护卫，名为凌肃。 这次，他是光明正大从相府正门递帖子求见的，理由是“奉世子之命，答谢大小姐昔日援手之恩，并送上些许药材”。 时若在静心苑的正堂见了他。凌肃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奉上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味珍贵的滋补药材。 “世子殿下有心了。”时若让人收下，语气平淡，“不知凌护卫今日前来，除了送药，可还有他事”她可不认为萧逐渊会仅仅为了送点药材就派贴身护卫正式登门。 凌肃拱手，声音低沉：“世子让属下告知大小姐，关于十里坡那具无名尸，京兆尹的仵作……或许看走了眼。” 时若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哦世子为何如此认为” “世子得到消息，那尸体虽浸泡多日，但仵作忽略了几处细节。”凌肃目光锐利，直视时若，“其一，尸体指甲缝中，嵌有极细微的、并非芦苇荡所有的靛蓝色丝絮。其二，其左脚鞋底，沾有一种罕见的、产自南境的红色黏土。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其肋下有极细小的、被水泡发后几乎难以辨认的陈旧针孔，若非细查，绝难发现。” 靛蓝色丝絮南境红土肋下针孔 每一个信息点都像一把钥匙，瞬间在时若脑中打开了新的思路！ 靛蓝色丝絮，可能来自某种特定的衣物或布料，这不是普通百姓能穿戴的。南境红土，说明死者或凶手近期到过南境，或者接触过来自南境的人。而肋下的陈旧针孔……这让她瞬间联想到了萧逐渊！他当日重伤，是否也……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维持着镇定：“世子告知我这些，是何用意” 凌肃道：“世子言，大小姐心思缜密，或能从中看出些我等武夫看不出的关窍。若大小姐有何发现，或需查验什么，或许……世子能提供些许便利。” 提供便利是指接触尸体，还是调动资源调查 萧逐渊这是在向她抛出合作的橄榄枝，而且是以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他提供了关键线索，并暗示可以帮她验证。 他果然一直在密切关注此事，并且，调查得比她更深、更专业！ 时若沉默片刻。她知道，一旦接话，就意味着更深地卷入萧逐渊的棋局。但探寻真相的欲望，以及对自身处境安危的考量，都让她无法退缩。 “多谢世子提供的线索，确实……发人深省。”她斟酌着用词，“若有机会，我确实想亲眼验证一下世子所说的……那些细节。”她没有明说验尸，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凌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属下明白了。大小姐的话，属下会一字不差地回禀世子。”他顿了顿，又道，“世子还让属下提醒大小姐，既然有人不想让某些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么追寻真相的人，便需格外小心。近日京城并不太平，大小姐若无必要，还请减少外出。” 这是又一次警告。 送走凌肃，时若独自坐在堂中，指尖冰凉。萧逐渊提供的线索，像黑暗中射出的几道光，照亮了迷宫的几个角落，却也让迷宫的庞大与复杂更加清晰。 靛蓝丝絮、南境红土、肋下针孔……这些线索拼凑起来，指向的绝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凶杀案。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广泛的势力，甚至可能与边境、与朝堂隐秘相关。 而她，已经踏入了这片雷区。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兆尹衙门存放无名尸的义庄。黑影动作极快，避开看守，精准地找到了那具已被简单处理、准备日后无人认领便掩埋的尸体。 借着微光，黑影仔细检查了尸体指甲缝，果然发现了那细微的靛蓝色丝絮；又查看了左脚鞋底，确认了那罕见的红色黏土。最后，目光落在尸体肋下，那里确实有几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细小的陈旧针孔痕迹。 黑影做完这一切，并未停留，如来时一般悄然遁走。 与此同时，静心苑内，时若收到了一张由青穗转交、不知何时被放在院中的纸条。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线索为真。” 落款处，画了一个简单的、抽象的狼头图案。 时若看着那狼头图案，知道这是萧逐渊的回应。他不仅确认了线索，更用行动证明了他拥有她无法企及的力量和渠道。 她将纸条凑近灯烛，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与杀机。时若知道，关于十里坡无名尸的探查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这条由尸骸指引的道路，必将通向一个惊心动魄的真相。而她和萧逐渊之间，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利益，却又充满试探与算计的复杂联盟，也于此悄然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