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码头迷雾，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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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的漕运码头，并未因夜幕降临而沉寂。巨大的漕船如同沉睡的巨兽，在黝黑的水面上轻轻摇晃，船桅上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水面拉出长长的、破碎的倒影。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混杂着货物、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扛包的苦力喊着低沉的号子，监工的呼喝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还有船板吱呀的声响，交织成一曲属于夜晚码头的嘈杂乐章。 时若与青穗扮作一对投亲的兄妹，穿着半旧的粗布衣裳，脸上也略作了修饰，隐在丙字叁号泊位对面一个简陋茶棚的阴影里。茶棚老板是个寡言的老头，自顾自地擦拭着粗陶茶碗，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这是萧逐渊安排的自己人。 时若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泊位旁那艘标注着“平江粮号”的漕船。船体吃水颇深，甲板上堆放着麻袋，看似与寻常粮船无异，但几个在船舷边走动、看似监工的人，眼神却过于警惕，步伐沉稳，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器。 “小姐，左前方那两个蹲着抽烟的，还有右边那个靠在货堆上打盹的，都是我们的人。”青穗借着递水碗的动作，极低地说道。 时若微微颔首，心跳在沉稳中略微加速。她捏了捏袖中的银针，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冷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码头上的人流渐渐稀疏。子时将近，连苦力们都大多散去休息，只剩下零星的守夜人。那艘“平江粮号”却依旧没有任何卸货的迹象，船上的人反而更加警惕，不时望向通往码头外的路口。 “情况不对。”时若低语，“太安静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码头深夜的宁静！数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沿着码头大道疾驰而来，径直冲向丙字叁号泊位！ “动手！”几乎在马车停稳的瞬间，萧逐渊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如同掷入水面的冰块！ 霎时间，风云突变！ 原本蹲着抽烟、靠着打盹的“苦力”和“商贩”们骤然暴起，亮出雪亮的兵刃，扑向那几辆马车和漕船！码头的阴影里，更多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涌出，正是萧逐渊麾下的精锐！ 漕船上和马车旁的那些人也反应极快，立刻拔出兵器迎战，显然早有准备！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嘈杂，打破了夜的平静！ “果然是个陷阱！”青穗瞬间拔出短剑，护在时若身前。 时若紧紧盯着战局中心。只见一个身手格外矫健、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正指挥着手下且战且退，试图向漕船靠拢——正是失踪已久的“黑三”！ 萧逐渊一身玄衣，剑光如龙，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直取“黑三”！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破空之声从码头两侧的仓库屋顶传来！目标并非混战的人群，而是直射茶棚方向！ “小心！”青穗厉喝，挥剑格挡，将射向时若的几支弩箭劈飞！ 茶棚老板猛地掀翻桌子作为掩体，自己也抽出了桌下的短刃。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清除可能存在的指挥或观察者！ 时若被青穗护着向后急退，躲到一堆巨大的货箱后面。弩箭钉在货箱上，发出“咄咄”的闷响。她心脏狂跳，但大脑却异常清醒，迅速从医箱中取出一个药包——那是她特制的、遇火或剧烈撞击会爆开释放迷烟的药粉。 “青穗，掩护我！”她低喝一声，看准弩箭射来的方向，奋力将药包投向左侧仓库屋顶！ “砰！”药包撞在瓦片上爆开，一股浓密的黄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屋顶上立刻传来咳嗽和骚动声，弩箭的攻势为之一缓。 另一边，萧逐渊已与“黑三”交上手。“黑三”武功不弱，悍勇异常，但在萧逐渊凌厉的剑势下，很快落入下风，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留活口！”萧逐渊喝道。 凌肃等人加紧攻势，试图生擒。 眼看“黑三”就要被制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猛地格开萧逐渊一剑，拼着后背空门大开硬受了一记重击，口喷鲜血，却借力扑向漕船边缘，嘶声吼道：“放船！快放船！” 漕船上留守的人闻言，立刻砍断了系在岸上的缆绳！ 漕船猛地一晃，开始顺着水流缓缓漂离岸边！ “黑三”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决绝的笑容，看着追至岸边的萧逐渊，又像是无意般扫过货箱后的时若，猛地转身，就要跃入河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紧盯着战局的时若，捕捉到了“黑三”转身时，后颈衣领下似乎闪过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那不是普通的衣饰！ 她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扬手——一道细微的银光破空而去！ “噗！”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正准备纵身跃河的“黑三”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停滞了一瞬——一枚细长的银针，精准地没入了他后颈的“风府穴”！ 虽然不足以致命，但那瞬间的麻痹和剧痛，打断了他所有的力道和节奏！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停滞，足够了！ 萧逐渊如影随形，剑柄重重击在“黑三”后脑！凌肃也同时赶到，利索地卸了他的下巴，防止其咬毒自尽，并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而那艘漕船，已顺着水流漂出数丈，船上的人朝着岸边射出几轮弩箭掩护后，便不再理会，驾船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道尽头。 码头的战斗渐渐平息。萧逐渊的人控制了局面，俘虏了几人，但大部分敌人或战死，或随船遁走。 时若从货箱后走出，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她走到被制住的“黑三”身边，俯身，小心翼翼地从他后颈衣领的夹层里，取出了那枚闪着微光的金属物——那是一枚比指甲盖还小、打造极其精巧的菱形金属片，边缘锋利，中间刻着一个诡异的、三个点环绕一个缺口的符号。 “这是……”萧逐渊目光一凝。 “像是某种信物，或者……钥匙”时若将其收起，又检查了一下“黑三”的口腔，确认没有藏毒。 今夜，虽然未能截获那批“南货”，但生擒了“黑三”，已是巨大的收获。 萧逐渊看向时若，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额发，和那枚收回袖中的银针上，眼神深邃难辨。方才她那精准无比、胆大心细的一针，他看得分明。 “没事吧”他问，声音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 “无事。”时若摇头，望向漆黑河道，“可惜，船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萧逐渊语气转冷，“有了‘黑三’，不愁撬不开他的嘴。清理现场，回府！” 码头的夜风带着血腥气吹过，这一夜，京华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了。而时若知道，真正的较量，随着“黑三”的落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