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工坊新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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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相约赏梅回来后，云琮与秦佳喻之间似乎多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依旧忙碌于军务朝政，她依旧深居简出，忙于她的“事业”，但云琮来杏林春后院的次数明显多了些，有时是借着询问金疮散进度之名，有时是带来一些罕见或她可能感兴趣的药材、矿石样本，甚至还有几本孤本的医书、杂学笔记。 秦佳喻对此并未表现出受宠若惊，大多时候仍是那副淡漠懒散的模样，但云琮带来的东西，她都会仔细看过，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显示出她真正的兴趣所在。两人之间的交谈依旧不算多，却不再像最初那般充斥着试探与疏离，反而有种各忙各的、却又彼此知晓的奇异和谐。 这日，云琮又来到小院，带来一小盒来自西域的奇特蓝色矿石。 “下面人偶然所得，看着稀奇，想着你或许认得。”他语气寻常，仿佛只是顺手带来一件小玩意。 秦佳喻接过，打开一看，眼眸微亮：“蓝铜矿”她拿起一小块仔细看了看，“品相不错，氧化程度不高……多谢殿下，这东西我确实有用。”她脑中瞬间闪过几个可能的用途，无论是作为颜料还是可能的药用探索（她知道某些铜化合物有抗菌作用，但需极其谨慎），都值得一试。 云琮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专注神采，唇角微勾：“有用便好。”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起，“黑石岭工坊那边，原楚打理得不错，新一批军械已验收，比之前的韧性更佳。你虽不在其位，其功犹在。” 秦佳喻放下矿石，语气平淡：“原楚能力足够，工艺流程也已固化，按章办事即可。我只是提供了最初的方向。”她并不居功，似乎真的将“萧澄”的身份完全放下了。 但云琮知道，她并未真正放手。工坊核心的配方和关键工艺改进，仍需要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送至原楚手中。只是她更加谨慎，几乎不再留下任何直接与“萧澄”或工坊有关的痕迹。 “即便如此，亦是大功。”云琮看着她，“军中儿郎，因利器之利，伤亡大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她的贡献。 秦佳喻抬眸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清亮透彻：“等价交换而已，皇宫付了银子的。”她指的是那座铁矿山和每月的分成。 云琮失笑，知道她不愿承接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激，便也不再提，转而道：“近日京中似有流言，关于那几家想暗杀你的药坊，还有杏林春……让‘雨儿’传递消息时，需更加小心。” “嗯，知道了。”秦佳喻点头。利益动人眼，猜疑从未停止，她早有心理准备。“药坊根基尚浅，如今风头已有些过盛，我打算放缓新药推出的速度，主推几样稳固的成药，同时……”她沉吟片刻，“或许可以尝试与一两家信誉良好的本地药商合作，分担一些注意力，也便于原料收购。” 她开始思考更长远和稳妥的经营策略，而非一味冒进。 云琮眼中掠过赞赏：“此计甚妥。若有需要孤出面斡旋之处，尽管直言。” “暂时不用。”秦佳喻摇头，“还没到需要殿下这尊大佛压阵的地步。”她语气里带了一丝极淡的调侃。 云琮闻言，眼底笑意更深。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面。 苍珏皇子并未放弃对“萧澄”和黑石岭工坊的调查，但进展甚微。“萧澄”如同人间蒸发，工坊一切井井有条，原楚管理得滴水不漏，仿佛那位神秘的先生从未存在过。这反而更激起苍珏的兴趣，他确信此人绝非寻常匠人，其背后定然牵扯着更大的秘密，甚至可能与越王云琮有关。 然而，调查陷入僵局，他也并非只钻牛角尖之人。几日下来，他出入宫廷宴会、马场诗会，倒是与那位镇国公嫡女沈梦溪又碰面了几次。 一次是在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上。众贵女大多在吟诗作对、品评花卉，唯独沈梦溪，对一盆造型奇特的松柏盆景产生了浓厚兴趣，正与负责照料的老花匠认真讨教嫁接之法，神情专注，毫无贵女的娇矜之气。 苍珏恰好路过，驻足听了一会儿，不由含笑插言：“不想沈小姐对莳花弄草之道也有如此见解。” 沈梦溪闻声回头，见是苍珏，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苍珏殿下。不过是些粗浅兴趣，比不得殿下见多识广。”她虽客气，但眼神清亮，并无谄媚之态。 “兴趣无分贵贱，精通便是雅事。”苍珏摇着扇子笑道，“我看这松柏蟠扎之术，与排兵布阵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皆在于掌控与引导。” 沈梦溪眼眸微亮，显然没想到这位异国皇子能由此联想，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殿下此言有趣，细想之下，确有其理。” 两人就着盆景与兵法，竟也聊了半晌，言谈间，苍珏见识了沈梦溪不同于寻常闺秀的见识与爽利，沈梦溪也发现这位皇子并非徒有其表，确有几分真才实学与独特视角。 另一次则是在跑马场。苍珏骑术精湛，见沈梦溪纵马奔驰，技痒之下便邀赛了一场。两人并辔而行，风声过耳，倒是比在宴会上更多了几分酣畅淋漓。 赛后下马，沈梦溪额发微湿，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殿下好骑术！” “沈小姐亦不让须眉！”苍珏真心赞道，看着她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和明亮的眼睛，心中那份欣赏之意又增了几分。 他依旧没有放弃探查“萧澄”和越王的秘密，但面对沈梦溪时，那份探究和算计会暂时搁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的、纯粹的被吸引。他觉得与这位沈小姐相处，颇为舒心畅快。 而沈梦溪对苍珏，也渐渐从最初的客套疏远，变得能多说上几句话。她欣赏他的风度与见识，但也仅止于此。她心性开阔，并未因云琮那边无望便立刻转向他人，只是觉得与苍珏交谈骑马，是件愉快的事，至于其他，她尚未多想。 京城的风，吹过静谧的丞相府小院，也吹过喧闹的马场和宴会。有人在稳步织就着自己的梦想与事业，有人在暗中筹谋探查，也有人在一次次偶遇中，不经意间播下了或许能生根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