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微薄的薪水，踏实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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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拧紧了发条的齿轮，咔哒咔哒，精准而飞快地转动。 温婉彻底融入了“萌芽”工作室那种忙碌却充满创造力的节奏。跟着杨曦和阿哲做新系列，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阿哲是技术流，对结构和材料要求极高，话不多，但每个问题都一针见血，常常问得温婉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回去查资料、改方案。 但她进步神速。那种被压制了五年的专业本能，在高压和精准的打磨下，反而被激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她熬夜啃下的软件教程，翻烂的工艺手册，渐渐不再是纸上谈兵，开始能跟上阿哲的思路，甚至偶尔能提出让他略微点头的建议。 莉莉依旧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但温婉已经学会了屏蔽。她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奇幻沙盘”上，每一个模块的曲线，每一种材质的触感，颜色的搭配，她反复推敲，甚至偷偷把初步的粗糙模型带回家，让琛琛用小手去摸，去抓，记录他最本能的反应。 琛琛成了她最小的“产品体验官”，玩得不亦乐乎，常常用沾着饼干屑的小手指着某个模块，奶声奶气地提意见：“妈妈，这个尖尖，痛痛！” 温婉就赶紧记下来，第二天去修改倒角。 这种将热爱、工作和生活奇妙融合的感觉，让她疲惫，却更让她充实。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打破过去的壳，一点点长出新的、坚硬的翅膀。 发薪日到了。 午休前，财务的小姐姐悄悄把一个个信封放到每个人的工位上。 温婉正在和阿哲讨论一个连接结构的优化方案，看到那个薄薄的信封，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努力表现得平静，直到阿哲起身去倒水，才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信封。 很轻。 她走到无人的茶水间，指尖微微颤抖着，撕开了封口。 一张工资条，和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 她的目光直接落在工资条末尾的那个数字上。 【实发金额：4864.50】 四千八百六十四块五毛。 比她预想的，还要少一点。扣掉社保和税费，真正到手的，可能刚够支付这个月的房贷和琛琛的幼儿园托费。 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夹杂着现实冰冷的压力，瞬间涌上来，让她鼻腔有些发酸。 曾几何时，这个数字甚至不够她买一支口红，不够凌云带林薇薇吃一顿下午茶。 而现在，这是她起早贪黑、拼尽全力一个月换来的全部。 她捏着那几张钞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哟，发工资了”莉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她也来冲咖啡，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温婉手里那薄薄的一沓，“怎么样温助理还够花吗听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吧要是困难，跟姐说，姐那还有点旧衣服，虽然是我穿剩的，但牌子都还不错...” 温婉猛地回过神，将工资条和钱迅速塞回信封，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不用了。”她语气平淡，“够花。” 莉莉碰了个软钉子，撇撇嘴，没再说什么，端着咖啡扭身走了。 温婉走出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工位，将那装着一个月心血的信封，仔细地放进包里最内侧的夹层。 下午，杨曦把她叫进办公室，除了讨论方案，额外递给她一个五百块的红包。 “‘沙盘’前期的用户测试反馈很好，尤其是孩子那块的体验，你功不可没。这是项目奖金。”杨曦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带着认可。 温婉怔了一下，接过那个红色的信封，比刚才那个工资信封厚实一点点。 “谢谢杨总监。” “应得的。继续保持。” 走出办公室，握着那个小红包，心里那点因薪资落差带来的酸涩，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下班后，她依旧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幼儿园。 她去了银行。 将工资卡里那笔微薄的薪水，加上杨曦给的奖金，仔细计算着，分别转入了房贷账户和幼儿园的收费账户。 看着atm屏幕上显示的“转账成功”的字样，看着银行卡余额瞬间缩水成一个可怜的数字，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痛和踏实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腔。 钱没了。 但欠款确实少了那么一点点。 是她亲手还上的。 然后，她去了一趟超市。没有像以前那样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目标明确地找到了儿童绘本区，拿下了琛琛念叨了好几天的那本《恐龙大冒险》。又去水果区，挑了一小盒看起来最新鲜、但价格也让她肉疼的草莓。 回到家，琛琛正眼巴巴地等着。 看到绘本和草莓，小家伙高兴得跳起来，抱着她的腿欢呼：“妈妈最好啦！” 晚上，她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一起读那本新绘本。琛琛依偎在她怀里，小手指着图画，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空气里弥漫着草莓清甜的香气。 窗外月色如水，宁静温柔。 温婉看着怀里儿子满足的睡颜，看着桌上那本翻开的、用她第一个月薪水换来的绘本，心里那片因为薪资数字而泛起的波澜，彻底平静下来。 一种粗糙的、真实的、带着生活重量的踏实感，沉沉地落在心底。 是的，钱很少。 少到需要精打细算，需要牺牲很多曾经的习以为常。 但这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汗水的气息。 能换来儿子开心的笑容，能换来头顶一片遮风挡雨的瓦，能换来她挺直脊背走在路上的底气。 这比过去五年在那个华丽牢笼里，收到任何昂贵的、却冰冷没有温度的礼物，都要让她觉得快乐和满足。 她轻轻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宝贝，睡吧。” “妈妈会越来越厉害的。” “以后，给你买更多的绘本，更大的草莓。” 灯光下，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那是一种被生活打磨过、却愈发晶莹剔透的快乐。 微小，却真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