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萧晚缠问,诗会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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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马车帘子时,天已经亮了。街道湿漉漉的,昨夜那场火像是被雨水冲淡了痕迹。简凝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呼吸很轻,手还抓着我的袖口。 萧晚坐在对面,眼睛盯着简凝,又看向我。她没说话,但眼神在问什么。 我没理她,把简凝的手轻轻从衣袖上拿开,给她盖上外袍。她眉头动了一下,没醒。 马车停在萧宅后门。陈伯撑着拐杖站在台阶上,脸色比昨天好些。他看了眼车内,低声说:“小姐送进去吧,我煮了姜汤。” 萧晚跳下车,绕到另一边扶人。我跟着下来,伸手接过简凝。她身子很轻,额头烫得厉害。 “烧了一夜。”我说。 “我知道。”陈伯点头,“药在炉上煨着。” 我把她抱进厢房放下,转身出门时,萧晚拦住我。 “哥。”她声音不高,“你昨晚是不是差点没回来” “我回来了。”我说。 “谢云启举着枪,你都没停下”她往前一步,“你不怕吗” 我没答。巷口那辆黑色轿车的事,我不想让她知道。 “你以前不会这样。”她说,“从前你做事都要算清楚,现在你像变了个人。” 我看着她。她眼圈发黑,应该是守了一夜。 “你有事瞒我。”她咬唇,“是不是和简凝有关你们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我说完要走,她抓住我手腕。 “我是你妹妹!”她声音抖了,“你连我也防” 我甩开她的手:“我不是防你,是保护你。” 她愣住,退了一步。 “你还记得诗会吗”她忽然说,“去年春天,你在沈家办的诗会上念了首词。你说‘山远天低,人在天涯’。那天简凝也在,她听了之后站了很久。” 我皱眉。 “你说这话时看着她。”萧晚盯着我,“从那天起,你就开始不一样了。” 我没否认。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冷笑,“你早就知道地契有问题,知道沈夫人要害她。你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把所有人都扯进来的机会。” 我沉默。 “你利用她。”她说,“你也让她利用你。你们两个就像……在演一出双簧。” “这不是演。”我说,“这是局。” “那你告诉我,”她逼近一步,“如果有一天她背叛你,你会杀她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 她等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不会。因为你喜欢她。” 我转身推门要走,她又喊住我。 “哥,别忘了你是谁。”她说,“我们萧家只剩你和我了。如果你也陷进去,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回头,快步下了台阶。 书房里没人。我拉开抽屉,取出那封谢云启写的信。信纸边缘焦了一角,是昨夜火烧过的痕迹。我把它摊开,盯着那个山茶花标记看了很久。 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 “少爷。”陈伯的声音,“裴军长来了,在前厅等您。” 我收起信,走出去。 裴渊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着烟卷,没点。他抬头看我:“醒了” “刚安置好简小姐。”我说。 “烧得不轻。”他吐出一口气,“这种事,下次别亲自去。” “我不放心别人。”我说。 他点点头:“谢云启的人撤了。火是人为放的,库房里的账本全毁了。” “地契在我这儿。”我说。 “他知道” “知道。” “那他一定会再动手。” “我等着。”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你变了。” “人都会变。” “不是这个意思。”他站起来,“以前你讲规矩,守分寸。现在你做事不留退路,像要把所有牌都押上。” “因为没得选。” 他没再说什么,拍了下我肩膀:“需要兵,随时开口。” 送走裴渊,我回了书房。萧晚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块怀表。 “你还留着它”我问。 “你给我的及笄礼。”她说,“每次我想怕的时候,就听它走的声音。” 我坐下,翻开桌上的册子。是沈家近三个月的进出货单,陈伯让人抄来的。 “哥。”她忽然说,“诗会那天,你为什么要选那首词” “随口念的。” “不是。”她摇头,“你特意挑的。那句‘归梦寄吴樯,水驿江程去路长’,是在说你要走很远的路。” 我没吭声。 “你那时候就在计划了,对不对”她声音轻了,“从诗会开始,你就准备对付谢云启。” “诗会只是个开始。”我说,“那天我看到谢云启站在廊下,他左手一直摸戒指。后来我知道,那是他杀人前的习惯。” “所以你记住了。” “我记得每一个人的小动作。”我说,“沈夫人端药时手指抖,简柔绞手帕时眼神乱飘,简凝说话前总先抿唇……这些都不是小事。” 她低头摆弄怀表:“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算错了呢” “算错就得死。”我说,“但我们没有退路。” 她没再问,起身走了。 傍晚,简凝醒了。 我去看她时,她正靠在床上喝水。头发散着,脸色还是白的。 “烧退了”我问。 “好多了。”她放下杯子,“外面怎么样” “裴渊来过。”我说,“谢云启撤了人。” 她点头:“他会再来。”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出手。”我说,“然后反手掐住他脖子子。” 她看着我,忽然说:“萧晚今天问我,你会不会为了我不要萧家。” 我皱眉。 “我没回答。”她说,“但我现在想问你——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选谁” 我没说话。 她盯着我,手指慢慢收紧,捏住了杯沿。 窗外风大了起来,吹得窗纸哗哗响。 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街面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枯叶打转。 “你还记得诗会上的事吗”她问。 “记得。” “你说我像幅画。” “我说过。” “其实那天,我在想怎么借你的势。”她声音很轻,“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我不想只靠你。”她说,“我想和你一起站着。” 我回头看着她。 她抬起右手,小指上的疤露出来。 “这道伤,是简柔的母亲用瓷片划的。”她说,“那时候我才十岁。他们说我偷吃供品,把我按在地上,一边打一边骂‘贱种别想进沈家门’。” 我走回去坐下。 “我恨他们。”她说,“但我更恨自己当初不敢反抗。现在我有了机会,我不想再跪着活。” “所以你烧了帕子。” “那是过去的凭证。”她说,“烧了它,我就不用再装那个温顺的养女。” 我看着她的眼睛。 她没躲开。 “接下来呢”我问。 “下一步,我要让沈夫人当众认错。”她说,“在所有人面前,把她做过的事说出来。” “你会得罪整个京城权贵。” “我知道。” “值得吗” “值得。”她直视我,“因为我终于能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说:“我陪你。” 她嘴角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没笑出来。 外面天彻底黑了。 我起身要走,她忽然叫住我。 “萧砚。” “嗯” “如果哪天我真的变得心狠手辣……”她看着我,“你还会认我吗” 我没回答。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灭了桌上的灯。 黑暗中,我听见她轻轻说了句: “那就让我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