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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门前,楚飞掌风如怒龙破渊,挟裹风雷之势拍向贺兰雪! 贺兰雪裙裾翩飞,纤腰急旋,七只银铃随之狂震,发出勾魂摄魄的密响,声波所及之处,心神皆为之夺! “叮铃铃——!” 那诡异铃声似魔障蛊惑,冰刀卫攻势骤急! 十二名冰卫步伐踏着修罗节拍,玄冰刀刃结成森蓝罗网,招招连环,寒意侵肌蚀骨! “呃啊!”周横右肩猛地爆开一团血雾,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呈现,极寒刀气瞬息封冻皮肉筋脉,他闷哼踉跄,半边身子如堕冰窖; 沙三娘九节鞭刚缠住两名冰卫手腕,便被另一道斜刺里袭来的幽蓝刀光逼得疾撤自救,鞭影稍乱; 萧临渊手中九环刀开阖如风雷激荡,刀环狂震声如雷鼓轰响,“铛啷”巨响中劈飞一名冰卫头颅! 然更多冰蓝刀芒如同附骨之蛆缠卷而上,震耳刀环声竟也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催魂魔音! 楚飞与贺兰雪鬼魅般的掌影一触即分,“啪”一声轻响,一股阴诡刁钻的阴寒内力,如同跗骨毒蛇,破开他护体真气,钻心蚀骨般直窜入他奇经八脉! “嗯…!”他喉头一甜,强提丹田一口至刚至阳的混元真气,硬生生将对方震开数步,胸腹间气血翻涌如沸。 “楚大哥留神!”云朝烟扶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苏韵,强提精神示警,声线颤抖中已带呜咽。 就在这乱战胶着、人人浴血杀红了眼的千钧一刻—— “呜——呜——呜——呜——” 四声如同从亘古深渊中传出、沉雄苍凉如龙鲸低吼的海螺号角,裹挟着千年的杀伐之气,猛然撕裂了月牙湾的上空! 号角声穿透一切金铁交鸣、血肉嘶吼,狠狠凿入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继而,是数十艘快船撕碎波涛的轰鸣! “轰!轰!轰!轰!” 那轰鸣排山倒海,由远及近,快如鬼魅飙风! 激战中的所有人,视线不由自主被那骇人声势扯向身后港湾! 海天相接处,陡然刺出密密麻麻如林鬼爪的狰狞桅杆! 紧随其后,数十艘快逾奔马的海鳅船破开万顷碧涛,似利箭齐发般狂飙突进! 船上黑压布满手持淬毒鱼叉、寒铁链钩的剽悍水匪,当先一艘巨舰桅顶,一袭猩红大旗在烈烈疾风中如血浪翻涌—— 旗面上,一头狰狞白鲨獠牙森然,仿佛正滴沥着鲜红血珠! “黑鲨贼寇!!!”素来儒雅镇定的徐陌竟骇然失色,嘶声力竭:“西风角!是沙莽亲至!!” 话音未落! 第一波密如骤雨、裹挟着火油布条的重箭,带着凄厉尖啸与滚滚黑烟,已然从高速逼近的敌船上,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咻——轰!轰轰轰——!” 无数燃火箭矢狠狠钉入港内尚未来得及张帆的红船帮巨舰船身! 顷刻间,坚逾精钢的樟木柚甲被撕裂、粉碎!桐油引燃的货舱、风帆轰然爆裂,化作冲霄烈焰!黑烟蔽日! 炽热的冲击波将断木、碎帆、乃至残破肢体狠狠抛向半空! 方才激战的码头,瞬间化为一片烈焰炼狱! 第二波更为密集的火箭又至! 岸边民居、牌坊、晾晒渔网皆成引火之物! 贪婪火舌沿着干燥木质疯狂蔓延舔舐!海风中咸腥气息被刺鼻的焦糊恶臭取代! 昔时生机之源的湿润海风,此刻变成了催命恶鬼!风火相煽,烈焰腾空数十丈! 整个月牙湾沿岸,刹那陷落无边火海! 灼人的热浪气墙翻滚着扑向寨门前所有人! 空气仿佛都已被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哀嚎声、船体断裂声、桅杆倒塌声、烈焰焚烧的噼啪声……混杂成一片死亡交响,冲击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帮主——粮仓!粮仓着火了啊!!!” 远处高耸的望楼传来了望哨撕心裂肺的嘶嚎,声音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一个“粮”字,如同万斤巨石砸落心湖! 所有人心头猛地坠入九幽寒渊! “帮主!!” 徐陌身影如风,冲到鉴止水身前,再不顾斯文之态,几乎是吼出胸腔最后一丝气息,汗珠混杂着烟灰滚落, “贺兰雪缠死我等主力!腹背受敌啊!弟兄们豁出命去不足惜!可那些粮草辎重……是帮中数千妇孺的活命指望!是驱除鞑虏的擎天支柱!岂能尽殁于此!” 萧临渊回手一刀劈碎一块砸向头顶的燃烧巨木,虎目赤红欲裂,嘶声对着鉴止水怒吼: “帮主!容我率破浪舵死士冲阵!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拼着凿沉他几条狗船!为大伙儿搏一线生机!” 周横一手死死按住冰封流血的肩头,目光死死盯着港口烈焰中挣扎的红船队,眼眦迸裂几欲滴血: “帮主!您速带夫人小姐们从密道走!萧副帮主!老沙!咱们豁出去了!断后!跟这些狗娘养的鞑子走狗拼了!!” 他胸前那只白鲨刺青在火光映照下,狰狞似欲噬人。 鉴止水僵立于熊熊火幕之前,身形如礁石,但眼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目光,扫过身后已成火海炼狱的港湾——那里是红船帮数代心血,千帆待发之所在。 扫过寨门前在冰刀卫合击下血染重衫、仍在殊死搏杀的弟兄——皆是血浓于水的骨肉袍泽。 落在倚着石柱、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苏韵身上——是为义奔走不惜己身的侠义孤女。 落在怀抱苏韵、脸色苍白如纸、眸光却燃着不屈火焰的云朝烟身上——是忠肝赤胆的巾帼英豪。 落在正以一己之力,硬撼贺兰雪妖法与魔音、周身真气鼓荡如沸的楚飞身上——更是抗元义军中流砥柱! 她的目光,最终垂落自己腰间那对刻绘着浴火凤凰的鸳鸯双刀—— 那对凤凰的每一片翎羽都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燃烧,浴火涅盘的意象从未如此真切,却又浸透着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无奈。 刀柄冰凉刺骨,寒意直透心髓。 无数画面在她识海电闪般飞逝: 红船儿郎搏击惊涛骇浪,雄浑号子响彻云霄… 总舵飞鱼阁内彻夜不熄、筹划抗元大计的灯火… 船坞中新造巨舰那坚实如龙的巍峨骨架… 营寨内倚门张望的妇孺眼中,那点点期盼团圆的光亮… 这一切…难道尽要在今日付之一炬化作敌人邀功的阶梯 一股足以撕裂魂魄的巨大绞痛,如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口!她十指死死扣紧鸳鸯双刀刀柄!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苍白! “撤!!” 一个低沉得如同从幽冥地府深处迸裂而出的字眼,从止水夫人紧咬的银齿间迸出!声如裂帛。 “萧临渊!周横!沙三娘!” 她的声音陡然升腾,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交替御敌!不惜焚毁港内一切!断墙!拒马!火油!引燃所有能阻敌之物!为生路搏一刻是一刻!” “遵令!” 萧临渊虎吼震天,九环刀上金环狂跳如雷! “徐陌!” 止水夫人目光如两道冷电射向狼狈的书生。 “属下在!” 徐陌挺直染血脊背,眼中亦是血丝纵横。 “飞鱼阁!秘道!” 止水夫人一字一顿,字字千钧,“所有重伤兄弟、老弱妇孺,由你统领!分批撤入密道!本座断后!快——!!” 最后一个“快”字,如同霹雳炸响,回荡在血与火之间! 徐陌再无半点书生迟疑,猛地转身嘶吼:“众弟子听令!后队变前队!伤者相互搀扶!妇孺当先!随我冲入飞鱼阁!快!” 他那柄昔日指点江山的海图折扇早已污秽不堪,此刻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指向火光深处飞鱼阁的轮廓! “云姑娘!苏姑娘有劳!楚少侠!” 止水夫人目光投向楚飞战场,凌厉声线中忽带一丝少见的柔急:“速随徐舵主!” “夫人珍重!”楚飞正拼尽全力硬接贺兰雪一掌穿心裂肺的掌劲,闻声回头嘶吼。 “走!”鉴止水言尽于此!话音未落,手中鸳鸯双刀猛地爆发出惊心动魄的血色刀罡! 双刀交错,化作两条燃火的赤练蛟龙,卷起漫天火焰与凌厉无匹的刀气,竟是以一敌众,悍然撞向贺兰雪与其身后那片幽蓝刀网!身影决绝,直如扑向烈焰的凰鸟! “贱婢尔敢!”贺兰雪一声冷叱,掌影如千山暮雪,携着阴诡紫气封死去路。 数道玄冰刀芒亦如毒蛇出洞,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那团燃烧的红芒牢牢困锁其中! “保护帮主!” 萧临渊、周横、沙三娘齐声悲啸,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带着残存的弟子反身扑杀回来! 萧临渊的九环刀荡开数缕袭向鉴止水的毒气掌风,沙三娘的九节鞭缠卷如狂风扫叶,直取围攻冰刀卫下盘! 周横更是赤红了眼,不顾重伤之躯,直接用血肉之躯怒吼着撞向一名冰卫! 刀光、掌风、鞭影、血肉… 在熊熊烈焰与蔽日浓烟的映衬下疯狂搅作一团!只为在那条通往飞鱼阁秘道的生途上,斩开最后一缕缝隙! 楚飞钢牙几乎咬碎!眼角滚烫,分不清是泪是血还是灼人的热浪! 他心知肚明,每一息的迟滞,都是帮主与断后兄弟在以身作盾! “走——!”他朝云朝烟的方向发出裂帛般的嘶吼! 左臂一揽,将重伤昏迷的苏韵扛在肩头,右手已快如闪电般攥住云朝烟冰凉的手腕!那滚烫的五指如同烙铁,牢牢锁死! 云朝烟浑身一颤,没有丝毫犹豫,强提一口残存的真气,另一只手紧握染血的鸳鸯短刀,任由楚飞牵引,踉跄却无比坚定地跟随涌动的人流,冲向那在火光映衬下如同凶兽巨口敞开的飞鱼阁!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濒死的惨嚎、刀锋疯狂碰撞撕绞的尖啸!那是人间地狱! 前方,是幽深莫测的秘道入口,以及无法预知的凶险征途! 炽热的海风卷挟着焚尽万物的气浪与刺鼻的血腥焦臭,扫过月牙湾每一寸土地,仿佛在天地间奏响一曲壮烈的哀歌。 飞鱼阁内。 涌入的人潮带来的汗血腥气,被骤然卷入的灼热海风搅得翻腾不已。 楚飞肩头微沉,小心翼翼地将气息微弱的苏韵平放在秘道入口铺着的草席之上。苏韵的衣襟已被冷汗与血水浸透一片。 “朝烟!”楚飞声音嘶哑低沉,一把将几乎虚脱的云朝烟揽入怀中。 那寒毒留下的刺骨冰冷隔着衣物传来,她青紫色的嘴唇微微翕动:“苏…苏妹妹她…” “安心!”楚飞斩钉截铁,两道如电目光已扫过眼前这片惶乱景象。 伤者的呻吟、孩童压抑的抽泣、妇人们惨白无血色的面孔,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低鸣。 轰!隆!隆! 厚重木门之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刀剑相交的刺耳锐鸣、巨木被烈焰焚烧的爆裂声,如同无数凶兽在撞击囚笼! 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簌簌落尘,也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火光顽强地挤进门缝窗棂,映照着阁壁上描绘的怒海狂涛壁画,光影扭曲,恍如烈焰地狱中的魔影在狂舞。 空气中浓烟混杂着焦皮烂肉与浓重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徐舵主!”楚飞蓦然抬头,目光如鹰隼盯住了正在指挥几名精壮汉子、奋力挪移着最后几箱沉重火油与木料的徐陌。 徐陌昔日洁净的儒衫此刻污秽破烂,前襟满是血污烟灰,左臂一道翻卷的伤口仍在缓缓渗血。 他指挥若定,但那双布满血丝、如同淬过寒冰的眼眸深处,尽是焚心忧虑。 “此地妇孺伤者,全仗徐舵主了!”楚飞沉声道,字字如铁锤落地,带着千斤重诺。 “楚少侠放心!”徐陌用力点头,声音因急切而沙哑, “秘道之内存有水粮,更有当年‘千机叟’亲手布置的几处歹毒机关!徐某拼了这条命,也定护住这些火种!只是外面……” 他目光投向那震颤不止、仿佛随时会崩裂的阁门,忧虑之色几乎凝成实质。 “我去!”楚飞回答得毫无迟滞。 两个音节,却重若泰山。 “楚大哥!”云朝烟的手指猛地死死攥紧楚飞臂膀,冰冷指甲深陷他皮肉。 那份力道,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太清楚外面是何等凶险,太明白楚飞此去几乎是自投死地! 楚飞低头,凝视她苍白容颜,在那双被寒毒蚀染却依旧清亮的眼眸最深处,他看到了琉璃碎裂般的惊惶,也看到了某种毅然决然的光。 没有片刻安抚时间,他只以更沉雄的力道回握,仿佛要将“等我”二字烙印入她骨血!随即抽身如电! 人影如挣脱樊笼的怒龙,挟裹着一片决绝之风,再次撞向那扇隔绝着血火地狱的巨门! 轰——!! 就在楚飞指尖触及冰冷门环的刹那,那扇厚重的松木大门竟被一股巨力从外向内狠狠撞开! 刺目的烈焰光芒混杂着焦糊、血腥、咸腥灼热的恶风如同熔岩决堤般汹涌而入! 一道魁梧身影如同断线风筝般倒撞进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激起大片烟尘! 是周横! 他半边身子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左肩一道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创口边缘赫然凝结着一层薄霜——冰刀卫的寒毒! 剧痛让他面目扭曲狰狞,嘴角鲜血混着唾液汩汩涌出。 “周老四!”几个靠近的帮众目眦欲裂,悲呼着上前搀扶。 紧随其后,一道悍猛身影倒拖九环长刀,踉跄撞入门洞——正是萧临渊! 他浑身黑衣已成碎布条,多处皮肉翻卷,九环大刀上凝结着厚厚的暗紫血痂,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宽阔后背上,深深钉入三根幽蓝剔透的冰棱! 冰棱透骨而入,正滋滋地向外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森白寒气,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骨髓都冻僵! 萧临渊钢牙紧咬,虎目怒睁,每一步都在青石地砖上留下血糊脚印,却兀自死死守住门洞通道,挥刀与追袭而至的数道冰蓝刀光硬撼! 刀环撞击声如疯虎咆哮! “帮主!” 萧临渊的嘶吼如同野兽哀鸣,刀身奋力磕开一道刀光,口中血沫狂喷:“走!!快——走!!” 寨门外,那片空地已然化作了火焰、冰霜、血肉交织的地狱图卷 红船帮残存的弟子,大多已化作残缺尸身。 最后几道抵抗身影在冰刀卫合击下岌岌可危,如同狂涛中的几点孤帆。 而唯一支撑着那残破寨门不失的砥柱,只剩下那一抹在血火与幽蓝刀光中惊鸿舞动的红! 正是止水夫人! 她掌中那对鸳鸯双刀此刻已燃起血色罡气! 刀法凌厉到了极致,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一身红装多处撕裂,鲜血混着汗水浸透衣衫,贴在身上更显出几分凄艳。 她长发散乱,血与汗粘在苍白的脸颊上。每一次出刀,都有滚烫的血珠随汗水飞溅而出,在刀光与火影中拉出凄艳的线条。 “妖妇受死!”止水夫人一声厉叱,左刀斜撩,带起一片灼目的血虹,竟将一名欺近身前的冰刀卫连刀带人劈作两半! 鲜血内脏喷溅一地。 但右侧,三道刁钻如毒蛇般的幽蓝刀光已悄无声息地刺向她肋下空门!寒气彻骨! “夫人当心!”刚退到门内的沙三娘双目泣血,不顾肩头那道极深伤口,九节鞭抖得笔直如长枪,奋力卷向那三道刀光! 嗤嗤!刺耳的刮擦声中,长鞭勉强搅住两柄冰刃,第三柄却毒辣刁钻,突破防线狠狠切入沙三娘的腰腹! 刺骨寒气瞬间爆发,沙三娘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伤口竟无多少血流——已被寒气冻结! 正面,贺兰雪那抹娇艳如罂粟的粉色身影已如鬼魅般飘近! 她甚至无需亲自动手。 腰间七只银铃在她腰肢曼妙摇曳间,发出一圈圈涟漪般细密诡异的脆响。那铃声直钻脑海,无形搅动神魂,如同控线之手! 每一次铃音变奏,合围的冰刀卫动作即同步急变,比提线木偶更为精准迅捷! 贺兰雪嘴角勾起一丝冷傲轻蔑的笑意,欣赏着止水夫人在刀光与魔音夹击下步步维艰、困兽犹斗的狼狈。 “帮主——!” 眼见夫人险象环生,沙三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次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 “妖女!!纳命来——!!!” 一声蕴含无匹暴怒、如同九天神雷炸裂的狂吼,裹挟着凛冽杀气,从飞鱼阁幽深的门洞内轰然爆发! 吼声尚在众人耳畔震荡,一道魁梧身影已挟着崩山裂石之威冲出! 身影如电,拳风如虎!正是楚飞! 没有丝毫花巧,丹田真气狂飙至极限,全身劲力凝聚于双拳,发出一阵阵空气被压爆的低沉轰鸣! 最纯粹、最直接、最凶蛮的进步冲拳!拳劲凝练得宛如一头活生生的下山白虎,带着必杀信念,咆哮着直捣黄龙——贺兰雪! 目标至明!擒贼先擒王! 这突如其来的含怒一击,其势之暴烈远超贺兰雪所料!如同平地惊雷! 贺兰雪那始终含笑的妖媚容颜瞬间剧变!桃花眼中首次掠过一丝真切惊惧! 铃声倏然急促如雨点!她纤腰猛地一扭,裙裾绽开如血莲,身形诡魅般向后疾飘! 同一刹那,围攻止水夫人的四名冰刀卫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动,刀势猛然回撤,幽蓝刀光闪电般在贺兰雪身前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冰壁障!意欲硬撼这裂空一拳! “挡我者——死!” 楚飞怒目欲裂,竟对两侧刺来的森冷冰刃不闪不避,双拳去势不变,以千钧之力轰然撞在两名冰刀卫仓促封架的玄冰刀锋之上! 铛——!!锃——!!! 刺耳欲聋的金铁爆鸣响彻云霄! 那玄冰淬炼、坚逾精钢的奇异兵刃,竟被楚飞这凝聚毕生功力、饱含滔天怒焰的拳劲硬生生轰击得弯曲碎裂! 狂暴的拳劲将两名冰刀卫震得双脚离地,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如喷泉般在空中洒落! 楚飞亦被这反震之力迫得身形微顿!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 一道蕴含着阴毒紫气的纤掌,无声无息地从侧翼虚影中探出,如同毒蛇吐信,阴狠精准地按向楚飞因冲拳暴露的肋下要穴! 贺兰雪的绝命反击!阴毒绝伦的蚀骨销魂掌!无声却碎经断脉! “小心!” 被萧临渊扶住的止水夫人惊骇欲绝! 楚飞仿佛料敌机先! 在拳势被阻的刹那,他腰胯猛地一拧,左脚为轴,右脚如同开山巨斧般顺势横扫! 目标却不是贺兰雪,而是斜刺里一截正烈焰熊熊燃烧的巨大船桅断木! 呼——! 燃烧的巨桅如同一根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巨大火炬,裹挟着风雷万钧之势,狠狠砸向侧面正欲抢攻的数名冰刀卫! 烈焰炙烤空气,逼得冰刀卫不得不狼狈闪避,原本铁桶般的包围圈瞬间溃散! 趁此稍纵即逝的混乱! 楚飞借着拧身之力,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贺兰雪毒掌的最强锋芒! 但掌风边缘那刮骨般的阴寒罡气,依旧在他腰侧带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瞬间发黑麻痹! 一股融合了砭骨之寒与钻心剧痛的真气沿着血脉急速扩散! “唔!”楚飞喉头腥气上涌,被强行压下,剧痛反而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悍勇凶煞! “夫人!萧兄!三娘!速退——!” 雷霆般的咆哮如同醍醐灌顶,瞬间震醒了力竭的三人! 离得最近的沙三娘强忍腰腹剧痛与寒毒侵蚀,拼尽全力扑向摇摇欲坠的止水夫人,用尚且完好的手臂一把攫住夫人臂膀! 动作牵动伤口,血水瞬间再次喷涌。萧临渊亦反应神速,不顾背上冰棱撕裂肌肉带来的非人痛楚,独臂运力猛推周横后背:“走!进阁!!” 楚飞如同一尊燃烧着血脉的磐石壁垒,毅然决然插在了溃退四人与贺兰雪之间! 双拳再化两条咆哮翻腾的赤龙,卷起地上灼热的砂砾碎石与断裂的兵刃残骸,铺天盖地般向再次聚拢扑上的冰刀卫砸落! 每一拳都裹挟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以拳撼锋,爆发出金铁撞击的刺耳嘶鸣! 他以肉身为盾,以伤势换战机! 瞬间身上又添数道深可见骨、冰气缭绕的创伤!但他宛如礁石般半步不退! 每一次凶悍如雷的轰击,都伴随着那响彻战场的暴吼:“退——!!!!” 那吼声成了绝境中指引退路的灯塔! 沙三娘拖着止水夫人,萧临渊几乎是扛起重伤濒死的周横,在楚飞以血肉劈开的狭窄生路上,跌跌撞撞狼狈万分地终于滚入了飞鱼阁那已被烈火熏黑的残破大门! 就在四人身影消失在门内幽暗深处的刹那—— “哼…疯狗临死吠叫倒也响亮!” 贺兰雪那甜腻中透着无尽冰寒的嗓音再次响起,夹杂着被拂了颜面的阴怒。 腰间七只银铃的脆响陡然拔高,尖锐如万鬼齐哭! 数名冰刀卫如同提线木偶接收到指令,刀光陡然变得更加诡异狠辣,幽蓝的刀锋撕裂空气,卷起刺骨死亡寒流,彻底封死了楚飞所有腾挪闪避的空间! 更有两道幽蓝光芒,如同暗夜毒蛇,绕过正面楚飞的拳影,直取飞鱼阁洞开的大门! 意图趁乱闯关! 决不能让! 楚飞双瞳赤红如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洪荒蛮力轰然自丹田炸裂! 他不再闪避,反其道而行,猛地用背部骨肉狠狠撞向侧后方一名冰刀卫刺来的刀锋! 噗——嗤! 冰凉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左肩胛!刺骨的寒毒瞬间冻僵半身筋脉!剧痛让楚飞眼前瞬间发黑! 就在那冰卫意图发力将刀拔出的瞬间,楚飞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嚎叫!肌肉骨骼以一股蛮力死死锁住刀刃。 同一时间,他唯一能动用的左手如同捕食的鹰爪,闪电般反手抓出,精准无比地扣死了对方持刀的手腕!运劲一拧一送!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腕骨寸断! 而他那只暂时被冰刃封死、受创深重的右臂肌肉贲张,竟强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凝聚着同归于尽的意志,狠狠一拳轰向正欲闯入的两名冰刀卫所站方位的前方! 拳劲并非直击人身,而是蛮横地砸在对方足前布满船板碎片、尖锐碎石与瓦砾的土地! 轰隆——!!! 狂暴的拳劲如同陨石坠地,狠狠砸在青石之上! 碎石!断木!燃烧着的焦炭与火星!如同被引爆了的火山熔岩,化作致命的钢铁风暴,裹挟着烈火怒焰,咆哮着以无可阻挡之势喷射向大门通道! 瞬间将整个门洞彻底淹没! 那两名意图乘虚而入的冰刀卫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狂暴的碎石火雨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趁此混乱! 楚飞猛地抽身!肩头那深入筋骨的剧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但他一步未停! 带着那柄依旧深深嵌在肩头肌肉里的冰蓝弯刀和喷溅的滚烫热血,以决死之姿一头撞入飞鱼阁内! 阁中景象同样凄惶: 徐陌正带着几名精壮汉子,奋力推动沉重的铁绞盘。 一扇巨大、厚重如墙、铸满古朴饕餮纹路的精铁暗门在机括沉重的呻吟中,正缓缓从上方降落! 这是隔绝密道的最后防线! 暗门下泄出的光线中,秘道口处,被几名妇人搀扶着的云朝烟正吃力地回头望来! 当楚飞浑身浴血、肩头钉着幽蓝断刃冲进来的身影撞入她眼帘的瞬间—— “楚飞——!!!”一声混杂着惊骇欲绝与焚心剜骨般痛楚的嘶喊从她口中迸发! “落闸!!!”楚飞用尽毕生气力发出最后的咆哮,声音嘶哑已不成调,带着喷涌的血沫! 他甚至不敢再看云朝烟的方向,因为身后,贺兰雪那如影随形的粉色魅影和数道追魂摄魄的幽蓝刀光,已经破开火雨碎石,紧贴着他的背脊杀至门口! 徐陌虎目含泪,钢牙几乎咬碎!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双臂运力如轮! “落——闸——!!!” 沉重的精铁闸门如同天崩地裂般轰然坠落! 带着决绝的金属撞击轰鸣,彻底隔绝了门外滔天的血火炼狱、震天厮杀、以及贺兰雪那最后一瞥冰冷如毒蛇的目光。 沉闷的撞击声在幽深秘道中久久回荡。 闸门内侧,楚飞魁伟如山的身躯,如同失去支撑的巨峰,沿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倒,在粗糙的地面拖出一道刺目、粘稠的血痕。 他肩上那截幽蓝色残刀,在秘道深处石壁上火把摇曳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而妖异的寒芒。 秘道深处的幽暗中,云朝烟挣脱了搀扶的手臂,跌跌撞撞踉跄前行,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昏暗中仅存的光亮——那个倒下的身影。 “咳...” 楚飞又呛出一口血沫,左手猛地撑地,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秘道火把的光晕在他眼前晃动成一片血色残影。 肩头残刃上传来的冰寒之气正凶猛地侵蚀经脉,剧痛让他浑身一颤,险些栽倒。 “别动!”云朝烟冰凉的手已然按在他未伤的右肩。 那冰玉般的触感,竟奇异地暂时压制了肆虐的寒毒。 楚飞侧目,只见她唇色淡如薄霜,唯有一双眸子深处,幽光灼灼如同凝聚不散的星焰。 她五指灌注着内力死死压下,借着这一撑之力定住他身形:“残刃离体,寒毒立时侵筋断脉,神仙难救!” 声音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指尖细微的颤抖却泄露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徐陌的身影匆匆穿过惶乱人群,他撕下残破的衣襟草草缠裹住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处,鲜血仍迅速浸透了麻布。 烟灰血污将他儒雅面目涂抹得一片狼藉。 “楚少侠!”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但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却燃着两点不肯熄灭的星火。 “外面的弟兄撑不了多久了!”楚飞喘息稍定,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的钉子,狠狠楔入徐陌的耳膜, “沙莽的海寇必定已在秘道出口布下天罗地网!退我等已是釜底游鱼!” 他目光扫过幽深地道里瑟缩成一团的老弱妇孺、强忍剧痛咬牙死撑的伤兵, “秘道可有直通海上的出口”声音低沉而急迫。 徐陌眼中光芒骤闪:“有!正南石壁刻有三道鱼尾波纹之处,用力推之即开!但……”他望向秘道更深处无边的黑暗,眼中闪过浓重忧色, “出口之外是海蛇礁盘!暗流如绞索,漩涡似磨盘!非精通此地潮信风向,且驾舟之术登峰造极者,难渡!稍有不慎,便是舟毁人亡!” “破釜沉舟!唯有破开海上通路!” 萧临渊的吼声如同闷雷在石壁间炸开,他整个人倚在湿冷石壁上剧烈喘息,背上三根透骨冰棱已被汉子们以粗犷手法撬出,留下几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草草捆扎的布条已被重新涌出的鲜血浸透, “老子带着还能动弹的兄弟断后!死也崩掉狗贼几颗门牙!” 楚飞的目光却越过了萧临渊布满血污的肩头,死死锁在徐陌脸上:“任家庄!”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陌心头!他霎时间屏住了呼吸,瞳孔猛缩。 “去年隆冬,漕帮运粮船在七里沙遇劫沉没,红船曾以七条粮船之名,暗中借予任庄主。那船底夹舱之内……” 楚飞的声音压在胸腔最低处,每个音节都浸着寒铁般的锐意,双眼如剑般刺向徐陌眼底,“所载之物,可是神机门秘传之宝——九转镔铁!” 徐陌浑身剧震!满脸烟灰也掩盖不住瞬间褪尽的惨白,连喘息都停滞了一瞬:“你……如何……” 这是远胜粮草、足以引动大元铁骑雷霆震怒的天大机密!连帮中几个舵主也未必尽知!怎会被外人洞悉 楚飞倏然抬起左手,死死按住肩上那截不断散发着寒气的蓝色刀柄! 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眉骨上一道未干的血痕,更点亮了眼底决死的星火:“任家庄地底深处藏有锻刀秘坞,水路密如蛛网,四通八达!沙莽此刻定已封锁水陆要冲,唯有此隙可通!” 粘稠的血珠顺着他按着刀柄的指尖蜿蜒滑落,在那残存的玄冰断刃上冻结出妖异的红纹。 “可……”徐陌牙关咯咯作响,“归化堂爪牙密布!任家庄早已是鞑子眼中钉,自身恐难保全……” “绝境逢生,唯有此路!” 楚飞一声断喝截断徐陌话语!左手五指猛地收拢!那截深嵌肩胛的残刃发出令人心悸的、骨骼摩擦钢刀的刮擦声! “徐舵主!” 楚飞喉头滚动,嘶吼声带着刺骨的寒气与血腥味,“速将任家庄密道水路图……予我!” 话音未落—— 噗嗤——!!! 他左手悍然发力!筋肉撕裂、骨骼错动的骇人声中,整截插在肩上的断刀被他硬生生从体内拔了出来! 冰蓝寒气裹挟着滚烫的血箭,喷溅如雨!血雾弥漫! “呃——啊——!!!”楚飞魁伟身躯痛苦地蜷缩如煮熟的虾米,肩头伤口深可见骨,青黑的寒霜顺着经络飞速蔓延,整条右臂瞬间变得乌黑发紫! “楚大哥!”云朝烟失声惊呼,正欲扑上阻止寒毒暴发,楚飞动作更快!左手已闪电般探入怀中衣袋,掏出一只扁圆瓷罐捏碎! 一团赤红如熔岩的粘稠膏药被他看也不看,一把狠狠按进肩头那个恐怖的血洞窟窿里! 嗞——!!!一股皮焦肉烂的恶臭瞬间弥漫整个通道,青烟腾起! 楚飞牙关几乎咬碎,喉间滚动着非人的低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但他硬是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挺直了腰杆!未曾倒下! “别过来!”楚飞左臂猛地一横,如同铁栏挡住扑过来的云朝烟,他面皮因剧痛而扭曲抽搐,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摩擦的刺耳感:“火……火蚕膏…压寒毒…顶得住!图……快!” 徐陌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楚飞肩头那冒着青烟与白气的恐怖伤口上,以及那条青黑未褪的手臂,眼神从最初的惊骇欲绝、痛如刀绞,最终熔炼为钢铁般的沉重:“图……在此!” 他猛地撕开血迹斑驳的前襟,从最内层油布包裹的夹袋中掏出一卷薄如蝉翼、泛着旧黄的丝绢! “潮信暗记标注于礁图!海流凶险堪比索命无常!楚少侠!求您…带大伙儿,搏一条活路啊!” 他抱拳躬身,头颅深垂几乎触地,声音哽咽。 楚飞沾满血污的左手一把攥紧丝卷,触手一片滑腻湿冷。 他猛地看向云朝烟肩头缠绕的金丝软鞭,目光落在其上悬挂的两枚精巧小铃——那是在海神庙初见时,悬于她耳畔莹莹闪烁的两点星芒,此刻更像是一种寄托。 “鞭末……银铃!予我一枚!”他声音急切。 云朝烟指尖微颤,毫不犹豫地扯下一枚细蛇盘绕的银铃耳坠,轻轻搁入他染血的掌心。 楚飞将其紧紧攥住,银蛇尖锐的棱角甚至刺破了皮肉,带来一丝清晰的刺痛,仿佛要将这一份微末的牵挂与温存,牢牢铭刻心头。 他深深吸气,混杂着皮肉焦臭、火蚕药膏的辛辣与浓厚血腥的空气狠狠灌入肺腑,强行提振精神: “传令!能持兵刃者随我断后!护老幼伤者速入海门!待我斩断狗贼追索!”声音如断弦裂帛,撕裂了秘道中沉甸甸的绝望! 云朝烟的手突然按住腰间。那里悬着一对短小精悍的匕首,刀柄缠着楚飞前日为她包扎伤口时覆上的素白布条。 她一咬牙,将这对短刀抽出刀鞘,连刀带鞘强硬地塞入他冰冷的左手:“拿着!” 楚飞虎目之中血光一闪掠过短刀寒刃,目光最终定定锁在她眼底深处——那里没有悲泣的绝望,只有不肯熄灭、誓同生死的决然星火。 “跟我后面!”楚飞悍然起身,沾满血污泥泞的铁掌紧紧裹住云朝烟冰凉的纤纤五指。 云朝烟随即回头疾呼,声音穿透飞扬的尘土:“徐舵主!速引众人!入海门!” 她指尖不知何时已夹着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闪电般刺入楚飞背后三处要穴! 针落处,一丝温润暖流暂时压制住暴走的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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