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美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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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飞驰，车轮卷起的黄土像一道追魂的狼烟。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副官悠真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着，一只手死死握着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在道康身前，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颗看不见的子弹。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后怕。 道康靠在座椅上，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看上去像是被吓破了胆，一个未经战阵的贵族，在直面死亡后最真实的反应。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副苍白的面具下，他的心脏正因为兴奋而擂鼓。 成了。 他不仅将万家镇的四百匹战马拱手送给了李云龙，更重要的是，他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扔进了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部。 “殿下，您……您没事吧”悠真终于从极致的惊恐中找回了一丝声音，干涩沙哑。 道康缓缓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与茫然。他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 “悠真。”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稳，“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到死亡的气味。” 悠真浑身一震，看着道康那张俊美却冰冷的侧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殿下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怒咆哮，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悸。 …… 当车队冲回太原第一军司令部时，这里早已是鸡飞狗跳。 消息比他们的人跑得快。 日本亲王在视察途中遭遇八路军刺杀，随行的皇协军营长当场毙命！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司令部这潭死水里炸开了锅。军官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惊惶与震怒。一名皇室成员在自己的防区内遇刺，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利，更是抽在第一军，抽在筱冢义男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 道康刚下车，就被一群神情紧张的军官和卫兵围了起来，几乎是簇拥着将他送进了司令部的主楼。 筱冢义男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殿下！您受惊了！这是我的失职，是整个第一军的耻辱！”筱冢义男中将一反常态，没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而是快步迎了上来，深深地鞠躬，花白的头发都在颤抖。 道康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悠真立刻为他倒了一杯水。他端起水杯，手指因为“后怕”而轻微颤抖，杯中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办公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 特高课的桐谷健二。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惶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解剖刀一样，一寸寸地刮过道康的脸。 “将军阁下，”道康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这才抬起眼皮，看向筱冢义男，“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帝国军队重重守卫的腹地，八路军的狙击手，可以如此从容地瞄准我的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筱冢义男的额角渗出冷汗：“殿下，我们正在全力追查！我已经命令特种工兵大队前去支援，务必将这伙胆大包天的匪徒全歼！” “全歼”道康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容，“等你们的工兵大队赶到，李云龙恐怕已经骑着我们的马，在山里摆庆功宴了。” 李云龙三个字一出口，筱冢义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对于这个让他屡屡受挫的名字，他早已是恨之入骨。 “殿下，恕我直言。” 冰冷平滑的声音响起，桐谷健二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根据现场初步勘察，子弹是从您左后方约四百米处的一处土坡射出的。那个位置非常刁钻，如果没有精确的情报，他们不可能知道您的具体路线和停留位置。” 他走到道康面前，微微躬身，镜片反射着灯光。 “而且，您为什么会在枪响的瞬间，恰好转身对黄伟忠说话正是这个动作，让原本射向您后脑的子弹，擦着您的脸颊，打死了他。” 来了。 道康心中冷笑，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被冒犯的怒气。 “少佐，你是在审问我吗”他将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你是在怀疑，我，一个大日本帝国的亲王，会和土八路串通，演一出戏来杀死一个摇尾乞怜的支那走狗” 这番话说得极其无礼，充满了皇室成员面对下级军官时的那种天生的傲慢与不屑。 桐谷健二的眼角跳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我不敢。我只是想弄清楚所有细节，以便找出潜伏在我们内部的鼹鼠。” “细节”道康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快，身体晃了一下，身旁的悠真赶紧扶住他。 他推开悠真的手，一步步逼近桐谷健二，目光如刀。 “你要的细节就是，我看到那些所谓的‘皇协军’，一个个脑满肠肥，站没站相，马厩里的战马倒是不错，可养马的士兵却比马还瘦！我看到那个黄伟忠，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唾沫横飞地吹嘘他如何克扣军饷，如何压榨平民！” “我感到恶心！我为帝国有这样的‘盟友’而感到耻辱！我转身质问他，难道有错吗！”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脸因为充血而涨红，混杂着愤怒、羞辱与后怕，将一个涉世未深、自尊心极强、又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的年轻贵族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是说，在少佐看来，我应该微笑着听完他的无耻吹嘘，然后像嘉奖一条狗一样，拍拍他的头” 桐谷健二被他这番气势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后退半步，深深低下头：“请恕罪，殿下，是我失言了。” “够了！”筱冢义男终于出声喝止了这场对峙。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身份尊贵的亲王，一边是特高课的疯狗，哪个都得罪不起。 “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桐谷君，你的职责是去把那只鼹鼠给我挖出来！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殿下！”筱冢义男转向道康，语气又变得无比恳切，“殿下，请您息怒，安心休养。这次的耻辱，我筱冢义男，必定会用八路军的鲜血来洗刷！” 道康冷哼一声，不再看桐谷健二，重新坐回沙发上，脸上依旧余怒未消。 他知道，自己再次过关了。 而且，经过这次“遇刺”，他的人设变得更加丰满、更加牢固。一个对无能的“皇协军”极度厌恶，对战争有着洁癖般荣誉感的“理想主义”亲王。 这种人，虽然麻烦，但往往不会被怀疑是间谍。 因为在桐谷健二这种人的认知里，真正的间谍，必然是内敛、深沉、不动声色的。 而他，恰恰反其道而行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情报参谋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神色慌张。 “报告将军！万家镇……万家镇骑兵营，全完了！” “什么！”筱冢义d男猛地站起。 “八路军独立团趁乱发起总攻，我方护卫小队在护送殿下撤离后，骑兵营……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抵抗，半小时内全线崩溃。营长黄伟忠阵亡，全营近四百人，非死即降……”情报参谋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还有那四百匹战马，全被……全被抢走了。” 啪！ 筱冢义男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八嘎！李云龙！”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道康，低着头，嘴角在那一瞬间，勾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李云龙，我的团长。 这份大礼，你收得可还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