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封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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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第一缕晨光还未穿透青川县的薄雾，陆阿春打着哈欠拉开“春姨花甲粉”的卷帘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然而，门口的情景让她瞬间睡意全无，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三个大红色的信封，像三片凝固的血，悄无声息地躺在门缝下。 没有署名，没有邮票，封口被胶水牢牢粘死，透着一股不祥的诡异气息。 她心头一跳，忽然想起昨晚在乔家野摊前那些用“真话”换来的泪水。 难道是有人来报复 陆阿春鼓起勇气拿起一个信封，入手冰凉，质地却异常厚重。 她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的一刻，瞳孔猛然收缩。 不是刀片，也不是恐吓信，而是一沓崭新的百元钞票！ 红彤彤的纸币散落一地，粗略一看，每个信封里至少有一万多块。 陆阿春愣住了。 她捡起一张，指尖触到一丝异样凸起。 借着晨光看去，发现钞票人像水印处，竟被人用细如牛毛的针尖刺出两个小字。 第一个信封每张写着——“闭嘴”。 第二个信封上是——“别说了”。 第三个更直接——“他们还不该知道”。 “我现在不说灵了，你们反倒给我送封口费来了” 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家野不知何时已站在这里，一夜未眠，眼中的血丝比红信封更刺目。 他捡起一张钞票，指甲轻刮针刺小字，脸上无悲无喜。 高青和陈劳赶来，现场陷入死寂。 高青戴上白手套，用镊子夹起钞票放入样本袋，掏出紫外灯一照。 “有荧光反应，但不是墨水。”她调整波段，针孔边缘泛起黄绿色，“这是……某种生物蛋白残留。胆汁，经过特殊熬制的动物胆汁。” “缄口契！”陈劳脸色惨白，急忙翻出破旧羊皮残页，手指颤抖指向一段古老符号，“以利封口，以咒为契。这是让知密者永远沉默的仪式！不是威胁，是下咒！” 他夺过钞票凑近嗅了嗅，腥臭味让他后退，最终跌坐板凳上。 “完了……有人在花钱买沉默！”他声音发抖，“他们不怕你揭穿骗局，恰恰相反，怕你戳破‘灵验’的梦！怕别人清醒！” 乔家野沉默，转身回屋，拖出积满灰尘的账本。 上面记录的是“真话兑换”后的每一笔交易。 他迅速勾画，将名字串联。 七人被重重圈出：找回女儿的父亲、点醒出轨的妻子、得知儿子打工的母亲……这七人近日都遭遇“意外”。 店铺玻璃被砸、收到孩子受欺照片、生意告吹。 他们曾质疑“乔哥不灵”，如今却在社交平台诡异沉默。 “我明白了。”乔家野放下笔，在记事本写下一行字递给高青。 高青看着，神情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想醒来。有些人宁愿活在谎言里，也不愿承认自己曾那样绝望。” 她顿了顿：“对他们来说，‘乔哥’已不是你，而是一个符号，一根沉水时抓住的稻草。你想收回绳子，告诉他们水不深，可他们早已习惯被拯救。” 当晚，夜市热闹非凡。 众人聚焦“三无产品铺”。 乔家野未摆假古董，摊位中央只放一台老旧熊猫牌收音机，旁贴手写告示：“今晚八点，直播‘乔家野真心话’，免费收听，禁止录音。” 夜市万人空巷，连烧烤摊老板也暂停营业，众人伸长脖子，等待“乔神”降下神谕。 乔家野静坐小马扎上，在昏黄灯光下宛如沉默雕像。 八点整，收音机发出“滋啦”电流声，随即传出温柔疲惫的女声，带着岁月痕迹： “小野啊，妈知道你聪明，会说话。吹牛没关系，能让你吃饱饭就行。但你记着，千万……别把自己也给骗信了。” 那是母亲临终前的唯一录音。 全场寂静。 他们期待指点迷津，却只听到最朴素的叮咛。 声音里没有神性，只有人性中最柔软的牵挂。 录音十几秒结束，收音机归于沉寂。 但在频率屏上，幽幽浮现一行蓝色文字，唯乔家野可见： 【警告：本次广播触及“共业池”根基，判定为‘逆行布道’，扣除能量币x999。】 第二天，“心愿代投站”网页天翻地覆。 首页弹出血红弹窗：“警惕虚假忏悔！‘乔哥’已被污名化，他正在背叛我们！” 同时，一个镜像网站悄然上线，标题振聋发聩：“我们为什么需要一个不说谎的神” 两站用户爆发惨烈骂战。 一方咒骂乔家野是“最大骗子”，亲手粉碎希望；另一方怒斥对方是“被圈养的猪”，把希望当生意，拒绝面对真实人生。 信仰巨轮，就此分裂。 陈劳刷新后台数据，不住摇头：“疯了……一旦信仰成群体，真相就成了异端。” 深夜，喧嚣散尽，乔家野独自清理摊位。 他擦拭收音机，准备收起。 弯腰瞬间，怔住—— 影子旁，多出另一个模糊轮廓，蜷缩蹲坐，手中捧着烧焦变形的u盘。 乔家野不动，静静看着。 那影子缓缓“抬头”，嘴唇无声开合。 他无法发声，却清晰“听”懂唇形： “这次……轮到我替你说真话了。” 恐惧惊慌都没有。 乔家野直起身，从货箱拿出一瓶“借个运气”矿泉水，轻轻放在影子前。 瓶身迅速凝霜，标签四字被水汽浸透、模糊。 随后，湿漉漉的新字在寒气中浮现： “我不是神。但我愿意陪你等天亮。” 影子不再动，仿佛审视承诺。 整个夜市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 而真正的清算，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却没有雷声随之而来。 风停了，灯笼不再摇晃，连远处河面的涟漪也凝固如画。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某种力量悄然冻结。 那影子缓缓抬起手，将手中u盘轻轻放在矿泉水瓶旁。 接口朝向乔家野，像是一个邀请，又像是一种交接。 乔家野望着它，终于微微点头。 真相的火种，已交到另一个世界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