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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扬起的尘土还没落，宣旨骑士站在贡院门前，手举明黄旗，声音洪亮：“圣旨到——陈砚舟接旨！” 全场静了一瞬。 就在所有人目光聚焦于那明黄卷轴时，陈砚舟忽然抬手，没有去接圣旨，反而将腰间的布包解下，随手一抛。银锭与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脚边。 他站直了身子，青衫被风掀起一角。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八个字出口，像一把铁锤砸进寂静的湖面。 没人反应过来。围观的书生们还盯着地上的刀和银子，赵德昌的手下正偷偷往后退，守城将军刚想开口问话—— 天色变了。 乌云从东边翻滚而来，压得贡院上空一片昏沉。一道金色龙卷凭空升起，自陈砚舟头顶冲天而起，直贯云霄。那龙卷并非风沙所聚，而是由无数细密的金色文字缠绕而成，飞旋中隐约可见“从军行”三字浮现又消散。 有人惊叫出声。 更诡异的是，所有围观书生手中的纸笔突然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毛笔悬空抖动，宣纸哗啦作响，墨迹未干的草稿在半空中自动拼接。 三张纸片交错上升，在金光映照下，赫然组成三个大字—— 陈砚舟 纸页如蝶，围绕金榜盘旋不落，像是天地亲自题名。 一个年轻书生手一松，笔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只死死盯着空中那三个字，嘴唇发抖：“我的纸……自己动了……它怎么会知道我要写什么” 旁边一人喃喃：“这不是人写的……是文气引出来的……” 守城将军原本抱臂站着，此刻猛地踏前一步，仰头望着天空的金卷与飞舞的纸页，忽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诗成风云动！老子在边疆打了十年仗，见过烽火连天，可从没见过哪一战，比这文章更烈！” 他一巴掌拍在身旁石狮头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陈公子这一首诗，比我那一营将士擂鼓冲锋还狠！痛快！太痛快了！” 笑声传开，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开始跪下。不是为了圣旨，而是对着那空中飘舞的“陈砚舟”三字。 一个寒门打扮的年轻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泥地上，手里攥着半张破旧答卷，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考了五次……每次都被乡绅顶替……可今天……我看见了真的才子登榜……诗能通天……原来是真的……” 他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更多人跟着跪下。不是全部，但已过半。他们不为权势低头，却为这一场文气共鸣折腰。 陈砚舟依旧站着。他没看天，也没看地，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官道尽头。那里尘土未歇，第二匹快马正疾驰而来。 他知道，萧景珩不会只派一个人来截密奏。也不会只送一把刀。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刚才那一句诗出口时，脑中的《唐诗三百首》自动翻页，整首《从军行》浮现眼前，一股暖流涌入神魂。那是前人千年凝练的“诗心感悟”，短暂提升了他的才思，让他在吟诵瞬间，清晰感知到四周文脉流动。 他现在明白，这个世界的文章之所以能引动天地，是因为文字本身承载着意志与信念。而他背下的每一首唐诗，都是千锤百炼的思想结晶。 所以他不怕质疑。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才学，不需要解释。 这时，一个老秀才颤巍巍举起手中诗稿，声音嘶哑：“此诗……此前从未听闻！绝非抄袭！” 立刻有人接话：“我在国子监藏书阁翻过十万卷，从没见这首诗！” “不是抄的！是他自己写的！” “寒门出才子，今日才算见着真章！” 议论声越聚越多，先前那些“舞弊”“靠北漠秘题”的闲话，此刻全被压了下去。谁还能说他靠运气谁能解释纸笔自动拼字谁敢质疑连铜鹤都鸣、天地都应的文气 守城将军走到陈砚舟身边，低声道：“你现在不用接旨了。” 陈砚舟侧头看他。 “你已经赢了。”将军咧嘴一笑，“从第一句诗出口，你就不再是考生。你是让文章活过来的人。”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他知道将军说得对。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就在这时，空中盘旋的纸页缓缓落下。那写着“陈砚舟”的三张纸，恰好叠在一起，轻轻飘到金榜最上方，贴住了他的名字。 仿佛加冕。 宣旨骑士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陈解元，圣旨已至，请您——” 话没说完，陈砚舟抬起右手，示意他稍等。 然后他转身，面向仍跪着的众书生，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 “诸位可知，我为何念这首诗”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因为我曾被人放火追杀，曾在雷雨夜守屋顶护答卷，曾被调换试卷、被射黑箭、被诬陷通敌。”他顿了顿，“可我一直记得一句话——‘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又停了一下。 “但我今天要改一句——书生若提笔，亦可动风云。” 话音落，最后一缕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肩头，随即消散。 全场寂静。 下一秒，掌声炸响。 守城将军第一个拍手，一边拍一边笑：“改得好！改得妙！书生提笔，也能杀敌三千！” 书生们纷纷站起，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手中文稿，有人抹着眼角，还有人当场掏出笔墨，就在地上临摹那首《从军行》。 陈砚舟这才转回身，走向宣旨骑士。 他伸手准备接旨。 就在这时，东方官道再次传来马蹄声。 不止一匹。 三骑并行，旗帜鲜明，为首那人手持象牙节杖，身穿紫袍，正是宫中特使。 宣旨骑士脸色一变，低声骂了句：“怎么又来一个” 守城将军眯起眼：“这不是接你的旨意……是来查你的。” 陈砚舟站在原地，手停在半空，离圣旨只有三寸。 他没动。 风把他的青衫吹得猎猎作响。 第二匹快马上的人高声喝道：“奉旨彻查苏州州试舞弊案，涉案人员一律不得离开现场！” 人群哗然。 守城将军冷笑：“来得好快。” 陈砚舟缓缓收回手，看向那三骑奔来的方向。 嘴角微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