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凶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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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后颈的汗毛莫名立起。 一种被窥视的粘腻感，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上他的脊椎。 没有药物的压制，熟悉的撕裂感正在颅腔内复苏，像有无数根细针从内部穿刺着他的神经。 幽闭、昏暗的环境，如同催化剂，让那些被他用白色药片强行镇压的幻听与妄念，重新开始窃窃私语。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持续震动，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 他掏出来，瞳孔猛地一缩。 屏幕上，来自林婉的“对不起”三个字，正以疯狂的速度刷屏。 一条，两条，十条……信息越来越密集，字体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笔划蜿蜒，渗出一种不祥的意味。 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那满屏扭曲的文字，竟真的开始渗出血红色的液体！猩红的“血迹”迅速蔓延，覆盖了整个屏幕，滴滴答答地顺着手机边缘滑落，在他指尖留下冰冷粘稠的触感。 “呃！” 陈默低吼一声，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砸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没有碎裂，反而像一块渗血的海绵，更多的鲜血从机身缝隙中汩汩涌出，在地面上晕开一小滩暗红。 它甚至微微抽搐着，仿佛一个被摔到内伤的活物。 陈默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痛感真实无比，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十凶鬼楼】，真实不虚。 求生的本能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恐惧。 他想起那个冰冷的任务提示： 【存活至黎明，或……清理所有‘噪音’。】 “噪音”……指的是什么是这栋楼里所有的鬼物还是……也包括他脑中那些喋喋不休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颅，眼前景物瞬间分裂出模糊的重影。 他闷哼一声，强迫自己进行深长而有节奏的呼吸，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必须移动。 陈默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踉跄着向前迈步。 “咯吱——” 脚下，不知是踩碎了腐朽的木屑，还是某种更令人不安的东西，发出了在死寂长廊中被无限放大的声响。 这声音，像一块投入古井的石子。 刹那间，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某种东西……被惊醒了。 一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共鸣的咕噜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陈默用意志力强行箍住几近崩散的思绪，跌跌撞撞扑向最近的一扇房门。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斑驳门板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腥臭与怨恨的吐息，猛地喷在他后颈。 他霍然回头。 十五米开外，走廊的昏暗光线下，一个扭曲的造物正匍匐在地。 它拥有近似人类的躯干，却由四条反关节的肢体支撑，皮肤是种病态的尸白。 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腹部——一张布满层层利齿的巨口正疯狂开合，粘稠的涎液滴落，腐蚀着地面。 陈默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上移。 在那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光秃秃的脖颈上，竟像肿瘤般簇生着三颗头颅。 它们面容扭曲，正用不同的音调激烈地相互咒骂、撕咬，粘稠的黑血从撕扯的伤口中不断渗出。 而它的双臂更是亵渎了生命的常态：一条是覆盖着厚重甲壳、边缘闪烁着寒光的巨螯；另一条则是布满吸盘、兀自扭动翻卷的惨白触手。 “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极致的惊骇反而冲破了长期压抑的堤坝，一句混杂着恐惧与某种扭曲兴奋的低吼，从陈狂喉咙里迸发出来。 声音惊动了那怪物。 腹部的巨口猛然张开，发出一阵足以撕裂耳膜的、骇人的尖啸。 三颗头颅也停止了内讧，六只充满恶意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陈默猛地拧开身后的门把手，撞入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他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剧烈地喘息着，门外立刻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沉重的撞击声。 那东西，不想放过他这顿“美餐”。 陈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那只扭曲的怪物暴躁地在他停留过的地方践踏。 其中一条反关节的腿，重重踩在了那部被遗落的手机上。 屏幕竟未熄灭，幽幽地亮着，停留在与林婉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并非单纯的“对不起”，而是一段正在艰难输入的、未完成的解释： 【陈默，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是被…】 后面的字迹扭曲模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最终化作一片乱码。 这条他至死也未能看到的解释，在怪物脚下闪烁着，如同一个被踩碎的、无声的秘密。 陈默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迷宫中亡命奔逃。 【十凶鬼楼】的第一层，其空间结构违背了物理常识。 相同的走廊不断重复，岔路永无尽头，仿佛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陷阱。 他推开一扇又一扇看似不同的门，后面却总是连接着另一段似曾相识的、弥漫着腐臭气息的通道。 恐惧压倒了方向感，他不再思考出路，只为逃离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混合着多重嘶吼与肢体摩擦地面的追猎声。 不知过了多久，肺叶如同燃烧般灼痛，双腿灌铅般沉重，他最终力竭，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倒在一扇陌生的房门前，只能贪婪地吞咽着污浊的空气，连手指都无力抬起。 然而，喘息未定。 “咚…咚…” 那富有节律的、沉重的攀爬声再次由远及近，伴随着腹部巨口嗅探空气的“嘶嘶”声。 它追踪而来。 陈默眼中涌起绝望，用尽最后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就在此刻—— “吱呀”一声，他倚靠的那扇房门竟无声地向内打开。 一只冰冷而柔软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量奇大，将他一把拽入黑暗！ 房门迅速合拢的瞬间，他依稀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在门缝边短暂停留，似乎冷静地窥探了一下门外的情况。 “砰！” 门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陈默重重摔在房间内部的地面上，惊魂未定，手脚并用地向后猛退，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猛地抬头，在房间内微弱的光线下，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个将他拉进来的、沉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