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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宸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 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 导演清清嗓子,看向还坐地上的苏言,眼神复杂,没了之前的呵斥,多了一丝探究。 “还能不能拍”导演的声音生硬,但没了之前的轻蔑。 苏言动了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盔甲的重量压在身上,每动一下,都牵着全身肌肉酸痛。 低头看着被白纱布包裹的手掌,上面似乎还留着另一个人指尖的温度。 “可以。”苏言回答,声音有些低。 “行了,你今天就到这吧。”武术指导走过来,拍拍他胳膊,力道比以往轻很多,“剩下的我们找别人。” 苏言没拒绝,他确实需要休息。 沉默的走向更衣间,身后是片场重新运转的嘈杂。但他能感觉到,数道目光黏在背上,有好奇,有揣测,还有嫉妒。 他脱下沉重盔甲,铁片摩擦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换回那件洗的发白的t恤,身体骤然一轻,却更感觉到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 领工钱时,场务头头的态度客气不少。他递给苏言几张票子,甚至多说一句:“手没事吧去医院看看。” 苏言接过钱,攥在手心。票子边缘有些旧,软塌塌的。他低声道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他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周围是下班人潮,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无表情,苏言混在其中,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找了个靠窗位子。车窗玻璃冰冷,把额头贴在上面,能感觉到轻微震动。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向后掠去,连成一片模糊光带。 苏言抬起左手,借着窗外光看那圈纱布。包扎的很专业,边缘整齐。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放下午的画面。 顾夜宸半蹲在他面前,垂着眼帘,专注的为他清理伤口。那双深邃的眼睛,那股清冽木质香气,还有那句低沉的“苏言”。 他不明白。 顾夜宸是金字塔尖的人,他只是底层的尘埃。他们之间隔着天堑。今天发生的一切,像场不真实的梦。 或许,对顾夜宸来说,那只是个随手的举动,一次心血来潮的善意,明天就忘。 苏言这样告诉自己。 他收回手,揣进口袋,闭上眼睛。掌心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 回到家,打开灯。 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空气里有股潮湿味。这里才是他的世界,真实又窘迫。 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下。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 脱掉上衣,走进浴室。镜子映出他的身体,瘦削但结实。后背跟手臂上布满旧伤和新的瘀青,那是替身演员这职业留下的印记。 热水冲刷身体,带走一部分疲惫。 他换了药,重新用简陋创可贴包扎伤口。顾夜宸留下的那圈工整纱布,被他小心的放在桌上。 那一夜,他睡的不安稳。 第二天,苏言照常去片场。他以为一切会恢复原样。 但他错了。 到达时,几个相熟的群演看到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想过来打招呼,又有些犹豫。 副导演一看见他,立刻走过来,脸上带笑:“小苏来了。今天没你的打戏,文替,做过吧” “做过。”苏言点头。 “行,那你今天就替男三号走走位,试个光。轻松活儿。”副导演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 苏言被带到一边,等着安排。他能听到不远处几个场务窃窃私语。 “就是他,昨天顾影帝亲自给他包扎的那个。” “真的假的他啥来头” “谁知道呢,反正导演下了死命令,不准再让他拍危险的戏。” 这些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钻进苏言耳朵里。他垂下眼,假装没听见。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一整天,他都只是按要求,穿着不属于自己的戏服,在镜头前一遍遍走位,或站在灯光下,任由灯光师调整角度。这比吊威亚跟跳高楼要轻松的多,但他却更累。 收工时,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苏言犹豫一下,接起:“喂。” “是苏言吗”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是武行这边的负责人,我姓张。” 是那个平时只会对着他们大声吆喝的张领队。 “张队,有事”苏言问。 “是这样,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张领队清清嗓子,“《宫》剧组这边,制片人刚打电话过来,说想让你留下来,做男三号的固定文替跟武替,直到这戏拍完。你看...” 苏言愣住。 固定替身演员这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他会有稳定收入,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为一个不知明天在哪的角色奔波。而且,文替跟武替都包,这待遇已经超出普通替身的范畴。 “为什么...是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这个嘛...”张领队在电话那头含糊其辞,“大概是觉得你身形和演员比较像,而且...昨天表现的不错,对,表现不错。” 这种蹩脚的理由,苏言一个字也不信。 他立刻明白。 这一切,都源于昨天那个意外,源于那个站云端的男人。 顾夜宸不仅说了“不要为难他”。 他还做了更多。 他记住了那个名字。 他叫苏言。 这个被他自己都快忘掉的名字,被那个人轻轻念出来,然后,就撬动了他微不足道的人生。 “苏言你还在听吗这个机会很难得的,薪酬也比你平时高出一大截。”张领队催促。 苏言回过神。 他低头,再次看向自己手掌。那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接。”他说。 挂掉电话,苏言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片场的风吹过来,带着傍晚的凉意。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似乎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拨动一下。 而那股力量的源头,是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