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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把车停进市局地下车库，b3区最角落的固定车位。他没急着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点开手机邮箱，确认那封自动发送的备份邮件已经成功上传。时间是早上七点十二分，天光早就亮透了，但地库灯还亮着，照在车顶泛出一层灰蒙蒙的反光。 他拔下u盘，贴身收好，推门下车。 电梯里没人，他按了一楼指挥中心。门快关时一只手伸进来，是技术科的小陈。小陈看了他一眼，低头刷手机，一句话没说。 余罪也没开口。 到了指挥中心，他直奔自己的工位，打开内网系统，调出刚才提交的三项协查申请。页面刷新后，三条记录全都标着“暂缓处理”，审批状态卡在副局长签批环节，理由栏空着。 他记得自己是在七点零五分提交的。 从法医中心出来的时候才六点四十分。 不到半小时，消息就传到了审批层。 他退出系统，转头去找监控调取权限。账号刚登录，弹窗提示：“该用户权限变更，暂无法访问a类资源。” 他盯着屏幕三秒，关了电脑。 转身去了档案室，想找冷链运输企业的备案名单。管理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今天系统升级，所有外部调阅暂停。” 余罪没多问，转身就走。 走廊上遇到两个便衣，看见他立刻岔开话题。他路过督察岗亭，里面的人突然低头整理文件，避开视线。 他知道，不对劲了。 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动程序上的手脚。 他站在楼梯口，掏出记事本翻到昨天写的关键词：冷链运输｜科研背景｜政府项目｜精神类前体｜缓释制剂。笔迹有点糊，可能是手心出汗蹭的。 他合上本子，走向局长办公室。 许平秋的门关着，门口放了个绿萝盆栽，叶子有点发黄。他敲了两下。 “进。” 许平秋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一份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笔。 “这么早” “有事汇报。”余罪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他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翻开一页，上面是打印的药物分析摘要，只写了公开数据，没提u盘和录音笔的事。 “三个失踪人身上发现新型致幻剂，能让人产生顺从性幻觉。药没注册，也不是医院能做的。需要低温保存，运输必须冷链。”他说，“我已经申请查全市相关企业、科研单位和政府项目合作方，但三项申请全被卡住，监控权限也被冻结。” 许平秋听完，没碰那份材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办案要讲程序。”他说，“协查流程走不完，不能强行推进。” “流程被人动了手脚。”余罪看着他，“我从法医中心出来不到半小时，申请就被拦了。这不是程序问题，是有人不想让我查。” 许平秋没接话，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办公室瞬间暗了一截。 “你有没有想过，”他背对着余罪，“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我知道背后有东西。”余罪站直了，“但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案。药、设备、信息链，全在避开常规渠道。现在连内部系统都在设障，说明对方不只在外面，还在里面。” 许平秋转过身，靠在窗框上：“你怀疑谁” “我不怀疑具体的人。”余罪说，“我怀疑的是一个结构。一个能让公安系统的审批、监控、协查同时失灵的结构。”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许平秋走回桌前，拿起那份材料，翻了两页，又放下。 “我给你讲个事。”他声音低了些，“前几年，有个兄弟查跨境洗钱案，追到一半，所有线索断了。上级让他收手，他不听，结果第二天就被调去后勤。再后来，他老婆单位出问题，孩子上学被拒，最后全家搬走了。” 余罪没动。 “他没错。”许平秋说，“但他踩到了不该踩的地界。” “所以您是说，我也快了” 许平秋没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一棵树为什么不会倒吗” 余罪皱眉。 “不是因为根深。”许平秋说，“是因为周围没人敢动它。一旦有人开始挖，整棵树都会晃。可你要真把它挖倒了，底下烂掉的东西，会喷出来。” 余罪明白了。 “这个案子，不只是破案。”许平秋盯着他，“更是在摸根。但根太深，拔不好，整棵树都会倒。” 余罪沉默几秒，换了个方式问：“如果我说，某地曾经有个类似案件，精英接连失踪，最后发现是一个跨省组织在操控政商界，他们能在公安系统安插眼线，甚至影响人事任免——您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许平秋听完，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两人对视。 “余罪。”他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的路，已经踩进别人的影子里了。” 他又顿了顿：“这个案子，继续查可以。但记住——有些风，不能迎着走，要学会顺着辨方向。” 说完，他转身坐回椅子，拿起另一份文件，像是谈话已经结束。 余罪没再说话，收起笔记本，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许平秋忽然又开口：“最近少用内网系统。” 余罪回头看了他一眼。 许平秋没抬头，只说了三个字：“保安全。” 他走出办公室，走廊灯光白得刺眼。他右手插进外套口袋，摸到那支微型录音笔，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掰开外壳，抠出存储芯片，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吐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走过三楼拐角，监控摄像头正好转向另一边。 他停下脚步，从笔记本最后一页撕下一小条纸，用笔写下四个字：顺风辨向。 折好塞进鞋垫。 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冷库登记记录，找到了。” 发信人没有名字，号码是虚拟号段。 他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绿光亮着。 他迈步朝那边走去。 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 右手握紧了裤兜里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