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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看了眼。那条匿名短信还躺在收件箱里：“冷库登记记录，找到了。”他没点开，直接删了。 他知道这种消息靠不住。真东西不会从天而降，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能当饵，就看你咬不咬钩。 但他得动。系统被卡死，申请过不去，监控调不了，连档案室都进不去。他就像个被拔了网线的电脑，空有脑子，跑不动程序。 能用的路只剩一条——走黑线。 他转身离开安全出口，没去电梯，也没回工位。穿过地下车库时绕了个大圈，确认没人跟着，才从侧门出去，步行钻进小巷。 风有点凉。他拉了拉外套领子，低着头往前走。三条巷子，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云顶会所后门。铁门半掩，里面透出一点光。 他敲了三下，节奏很轻。 门拉开一条缝，看门人认出是他，点点头放行。 “808包厢有人等你。”那人说。 余罪没应声，径直上了二楼。走廊地毯吸音，脚步没声。他在808门口站住，推门进去。 苏雪坐在沙发上，穿一身酒红色长裙，头发挽起，露出脖子线条。她抬头看他一眼，没笑，也没起身。 “这么晚来，不怕被人说闲话”她问。 “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闲话。”余罪关上门，走到她对面坐下，“我需要东西。” “什么” “夜莺的行踪。” 苏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你不是有监控组有技侦有法医怎么还得来找我” “因为那些人都不能信。”余罪看着她，“我现在能信的只有你。” 这句话落下，屋里安静了几秒。 苏雪脸上的笑意淡了。她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拧开，从中间抽出一张微型存储卡，放在茶几上。 “上周三晚上九点十七分，夜莺来过。订了808房，只待了七分钟。没见人，也没拿东西，就是坐了一下，走了。”她说，“我把那天的内部监控截了片段，存在卡里。原始记录我已经删了。” 余罪伸手去拿。 “别说是我说的。”她补了一句。 “我知道。”他把卡收进衣袋，“你最近也小心点。他们已经开始清场了。” 苏雪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忽然说：“你瘦了。” 余罪一愣。 “不止瘦。”她又说，“你眼下青得快掉到嘴边了。几天没睡好” 他下意识摸了下脸，没答。 两人之间距离不远，包厢灯光压得低，空气有点闷。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那种刺鼻的香，是木调的，沉下来的那种。 他忽然觉得累。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查到现在，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越陷越深。上面压着人，下面藏着鬼，中间就他一个活人来回撞。 “你还撑得住吗”苏雪声音低了些。 “撑不住也得撑。”他说，“这案子不能停。” “可你一个人扛，会垮的。” 余罪抬眼看向她。她也在看他，眼神认真，没有调侃，没有试探，就是单纯的关心。 他喉咙动了下，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一下。电量只剩百分之三。 他掏出手机，屏幕刚亮就黑了。 苏雪看了眼，从包里拿出一根充电线，递过去。 他接过来插上，指尖碰到她手指，两人都顿了下。 他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那一秒，时间像是停了。 然后他迅速移开视线，把手机充上电，打开相册读取存储卡。 画面跳出来：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电梯，左手腕戴着一块机械表，身形偏瘦，走路习惯性微驼背。和之前画像完全一致。 余罪把视频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拷贝进手机。刚要拔线，手机提示电量恢复到百分之五，自动重启。 他立刻点开地图，标记了时间地点路线，准备回去再细查。 “这条线我记下了。”他收起设备，站起身，“你最近别露面，有事我会联系。” 苏雪坐着没动。“你要小心。”她说，“他们盯你很久了。” “我知道。” “别总一个人硬扛。” “习惯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 手刚碰到门把，听见她在后面说：“余罪。” 他停下。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的负担……你会怎么做”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会有那一天。” 说完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空荡，灯微微闪着。他快步下楼，从侧门离开会所。 夜风吹过来，让他清醒了些。 他沿着街边走，想着刚才那段视频。七分钟，一个神秘人出现在关键地点，什么都不做，就走。这不是传递信息，就是在测试某个环节是否安全。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不对。 有人在看他。 他猛地回头。 街角站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色风衣，高跟鞋，手里拎着包。路灯照在她脸上，轮廓分明。 林宇婧。 她也看着他，眼神冷，却没有移开。 余罪几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任务路过。”她说，声音平，“你呢深更半夜从会所出来” “我在查线索。”他说，“苏雪是线人，我找她拿情报。” 林宇婧嘴角扯了下。“我知道她是‘线人’。”她重复这个词，语气变了，“你们聊得挺近啊，需要靠那么近说话” “我没有……” “不用解释。”她打断他，“你是警察，她是你的人。你做什么都有理由。” 她说完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一声一声，特别清楚。 余罪追了两步，又停下。 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信任这种东西，一旦裂了缝，再多解释也是白搭。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拐进巷口，看不见了。 手机还在充电，屏幕亮着，显示视频已保存。 他低头看了眼，把手机塞回口袋。 风还在吹。他站在街头，没动。 会所二楼，窗帘缓缓合上。苏雪站在窗后，望着楼下那个身影，一动不动。 她手指贴在玻璃上，停了几秒，然后慢慢收回。 楼下街道，一辆清洁车缓缓驶过，洒水口喷出薄雾，盖住了路灯下的影子。 余罪终于迈步，朝反方向走去。 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握着那张存储卡。 指甲边缘已经扎进了塑料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