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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余罪站在车库出口的阴影里，盯着前方那条通往康宁生物后门的小路。风从管道口灌进来，吹得他衣角贴在腿上。他没动，手伸进外套内袋，确认证件还在——一张伪造的市药监局稽查证，技侦老关系连夜做的，连钢印都对得上。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去。 后门有保安亭，玻璃窗亮着灯。值班的中年男人正低头刷手机，听到脚步声抬头，眼神立刻警觉起来。 “谁啊” “药监突击检查。”余罪把证件举到窗口前，“冷链合规性核查，开门。” 保安凑近看了几秒，又打量余罪：“怎么没人通知” “临时行动，不打招呼。”余罪语气硬，“你要耽误流程，出了问题算你的。” 保安犹豫了一下，按下开门键。铁门“咔哒”一声弹开。 余罪收起证件，走进厂区。办公楼灯光昏黄，走廊空荡，只有保洁员推着拖把经过。他沿着指示牌往行政部走，路上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行政前台是个年轻女孩，戴着眼镜，看到余罪出示证件后明显紧张了一下。 “我要查最近十五天的冷链运输记录，纸质档和电子档都要。”余罪说，“特别是发往d7区的。” “这个……电子系统归仓储管，纸质日志也在他们那边。”女孩声音有点抖，“我得联系一下仓储主管。” “现在就打。”余罪坐下来，“我就在这等。” 女孩拨通电话，简短说了几句，挂断后说主管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匆匆赶到，手里拿着文件夹。他自我介绍是仓储科长，姓陈。 “我们一直按规范操作。”陈科长递上文件，“所有出库都有登记，温控全程监控。” 余罪接过文件翻看。申报单上写着“实验用稳定剂”，收货单位是滨海医药储备库，签收人栏却空着。 “这三次发货，实际运输时间和申报差了六小时以上。”余罪指着记录，“解释一下” “车队调度临时调整，但流程没问题。”陈科长语速加快，“车辆全程gps跟踪，温度数据可查。” “那为什么签收人没签字” “可能是对方忘了补录。”陈科长笑了一下，“这种事常有。” 余罪合上文件：“我要见负责审批的人。” “王代表今晚不在。”陈科长摇头，“他一般周三周五来。” 余罪记下这句话，又问：“你们公司有独立实验室” “有，在三楼东侧。”陈科长脸色微变，“非授权人员不能进。” “我去看看消防通道。”余罪起身，“顺便走一圈。” 陈科长想拦，又不敢明说，只能跟着。 楼梯间安静，脚步声回响。走到二楼拐角，余罪停下，假装系鞋带，迅速把一张微型摄像头贴在墙缝里。抬头时，发现陈科长正盯着他，眼神不对。 “你很关心安全”余罪直起身。 “公司重视规范。”陈科长干笑，“毕竟做的是精神类药物。” 余罪没接话，继续往上走。 三楼走廊比下面冷得多。空气里有种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金属冷却液的气息。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响，尽头一扇金属门，挂着“严禁入内”的牌子，旁边是电子门禁面板。 “这里每天有人巡逻”余罪问。 “十五分钟一次。”陈科长说，“周总特别要求的。” 余罪点头，掏出手机假装拍照：“我记录一下布局。” 他对着走廊拍了几张，实则在录视频。镜头扫过门禁面板时，注意到下方有个小屏幕，显示最近刷卡记录： 【22:15 周振华 入】 【03:40 l-07 出】 【04:10 周振华 入】 l-07不是员工编号格式。 他装作不经意问：“l开头的权限卡是谁” “技术顾问。”陈科长回答太快，“外包的。” 余罪笑了笑：“半夜三点进出你们顾问挺拼。” “特殊项目需要。”陈科长语气僵了，“但我们不干涉研发内容。” 余罪收起手机：“行，我再去仓储看看实物。” 下楼途中，他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一个抱着文件的女职员。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工牌写着“质检部 张莉”。 “你好，能问几个问题吗”余罪亮证，“关于d7区那批货的质检报告。” 张莉愣住：“哪一批” “十五号凌晨发出的，品名‘稳定剂’。”余罪看着她，“温控记录显示运输途中温度波动超过允许范围，你们没做异常处理” “那个……”她手指收紧，文件边缘皱了，“我不负责那批货。” “那你负责哪批” “上周二的常规检测。”她往后退半步，“都合格。” 余罪逼近一步：“可我听说，有些样品根本没送检。” 张莉呼吸变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d7区温控异常的事，你们内部有通报吧”余罪盯着她，“是不是有人不让提” 女人突然脱口而出：“那批货……不是我们发的。” 说完她瞪大眼，意识到说漏了。 “什么不是你们发的”余罪追问。 “我记错了！”她猛地摇头，“我是说……时间记混了！对不起，我得去开会！” 她转身就跑，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声音急促。 余罪站在原地，把这句话记进本子：“那批货不是我们发的”。 他合上本子，走向仓库。 冷藏车停在装卸区，白色车身，尾号520。车门开着，工人正在卸货。余罪走过去，装作检查封条。 “这批运哪”他问。 “市疾控中心。”工人头也不抬，“流感疫苗。” 余罪瞄了眼箱体标签，确实是疫苗名称。但他伸手摸了下车厢内壁，指尖带回一点水珠——刚运行过的制冷设备才会这样。 他退后几步，抬头看仓库外墙的通风管道。其中一根微微震动，排出的气体带着寒意。 低温环境，二十四小时运行。 他绕到车尾，蹲下查看轮胎。胎纹很深，但轮毂边缘有泥渍，像是走过工地或废弃厂区。 这车不只跑市区。 他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厂区。车牌被遮住一半，司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车停在办公楼侧门，司机没下车，也没熄火。 余罪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慢慢往那个方向走。 车子突然启动，掉头就走。 他记下车型：黑色奥迪a6，右前灯有裂痕。 回到行政楼大厅，他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电，实则连接随身u盘，把刚才拍的视频加密上传到私人云盘。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帮我查辆车，黑色奥迪a6，右前灯裂了，刚从康宁生物出去的。”他说，“不用走系统，私底下追。”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余罪挂断，把u盘收回口袋。 他重新走上三楼，这次没让陈科长陪同。走廊依旧安静，巡逻保安还没到点。他靠近实验室门禁，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快速用手机拍下门禁面板的型号和布线位置。 这是新款虹膜识别加密码锁，但旁边有个应急手动旋钮——老式设计，可能用于断电开启。 他退到转角处，靠墙站着，打开笔记本写下几行字： 1. 员工否认发货 内部隐瞒 2. 夜间频繁出入 非正常实验 3. 低温持续运行 匹配nx-7储存条件 4. 白车走非申报路线 实际目的地不明 5. 黑车监视 公司有人盯梢 写完，他撕下这页纸，塞进嘴里嚼碎，吐进垃圾桶。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余罪立刻站直，装作查看消防示意图。保安走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刷卡进了实验室区域。 门关上前那一瞬，余罪看到里面是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密封门，墙上贴着“生物安全三级”标识。 门锁死。 他站在原地，手插进裤兜，摸到一枚金属片——是从门禁旁刮下来的螺丝帽，上面有指纹残留。 他攥紧它，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下一秒，头顶的广播突然响起： “三楼保洁，请清理b区卫生间。” 声音平静，却让他浑身一紧。 因为刚才，他明明看见保洁在二楼。 而三楼，从来不需要保洁进入实验室外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