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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的手指还在发抖，纸条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泡软。他没松手，也没再看窗外。脑子里那张资金链的图正在重新排列组合。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以为是护士。 来人穿着黑色执勤夹克，肩线笔直，走路带风。林宇婧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加密终端包，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硬盘，又落在余罪脸上。 “醒了”她问。 “嗯。”余罪点头，“你怎么来了” “市局批了协查令。”她走到床边，把终端放在椅子上打开，“反洗钱系统已经启动筛查，第一轮数据出来了。” 安怡从窗边转过身。她刚才一直背对着门，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采样袋。听到声音后，她走过来，站到病床另一侧。 “你们金融口的动作挺快。”她说。 “不是金融口。”林宇婧抬头，“是我亲自跑的流程。许平秋签的特批文件，只限本次专案使用。” 她说完，调出屏幕上的记录。一条跨境流水显示在界面中央：塞浦路斯某空壳公司向境内一家医疗器械代理公司转账五百万，备注为“低温运输舱采购预付款”。 “这笔钱三天前到账。”林宇婧指着屏幕，“收款方叫‘恒瑞通’，注册地在深圳，但实际办公地址查不到。我已经让技侦去查法人背景。” 余罪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突然说：“nx-7必须低温保存。” 安怡立刻接话：“我之前提过，这种药物需要专用冷藏设备运输。市面上能做这种舱体的企业不超过三家。” “巧了。”林宇婧滑动屏幕，调出另一份资料，“这家‘恒瑞通’上个月刚和滨海港保税区签了仓储协议，租的是d区12号冷库，独立供电，封闭管理。” 余罪猛地坐起来一点，牵动伤口，眉头一皱。 “d7-12……”他说，“就是我们原计划突击的那个仓库。” 安怡看着他：“你怀疑他们早就知道行动” “不是怀疑。”余罪靠回枕头上，“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他们。不然不会清得那么干净。”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林宇婧合上终端：“我现在可以申请海关报关数据调阅权限。如果这个‘运输舱’真的进了境，肯定有申报记录。” “等等。”安怡突然开口，“我这边也有进展。nx-7的合成需要用到一种特殊催化剂，国内只有两家科研机构合法持有。我已经查了近半年的原料流向，发现康宁生物旗下的实验室申领过一次。” “时间”余罪问。 “两周前。”她说，“而且审批人是外部专家代签，手续有问题。” 林宇婧迅速记下信息：“我可以把这两条线并起来查。一边追资金流，一边盯报关单。只要找到‘低温运输舱’的实际入境口岸和时间，就能锁定交接节点。” “不行。”安怡摇头，“药才是核心证据。没有源头追踪，光有钱流也定不了罪。” “可钱是活的。”林宇婧语气冷静，“药一旦转移就没了踪影。现在对方已经警觉，我们必须抢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退。 余罪抬起右手，在手机备忘录里翻出安怡之前记下的关键词。他把“医疗设备类报关记录”和“蓝渊信托”两个词条拖到一起，然后输入“低温运输舱”作为交叉条件。 搜索结果跳出来一条匹配项。 “看这里。”他把手机转向两人，“本月八号，一艘货轮从新加坡靠泊滨海港d7码头，申报货物中有一台‘医用低温恒温运输装置’，收货单位正是‘恒瑞通’，报关代理公司叫‘远洋联运’。” 林宇婧立刻反应过来：“这家公司我查过。三年前因走私医疗器械被罚过款，后来换了法人重开。” “更巧的是。”余罪继续说，“这艘船进港当天，康宁生物有一批普通试剂出库，路线正好经过d7-12仓库。” 安怡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两条线确实汇在了一起。” “那就双线推进。”林宇婧合上终端，“我去申请海关和港口监控调取权限，顺便查‘远洋联运’的实际控制人。” “我回法医中心。”安怡拿起采样袋，“重新检测nx-7残留物，看看能不能提取出生产批次编号。” 余罪看着她们，忽然说：“等一下。”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折叠的图纸——是康宁生物厂区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位置。 “d7-12仓库不是终点。”他说，“它只是一个中转点。真正的地下实验室一定藏在某个有持续供电、独立排水、防震结构的地方。” 林宇婧接过图纸看了一眼：“老纺织厂地下管网密集，符合这些条件。” “没错。”余罪点头，“西城老纺织厂废弃多年，但去年突然恢复了部分电力供应。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我可以调市政用电记录核实。”林宇婧说。 “别急。”余罪按住她的手腕，“我们现在每一步都被盯着。贸然查电表，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说，“让他们先动。”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安怡问。 “不是放线。”余罪眼神沉下来，“是逼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只要我们盯住‘运输舱’的动向，他们一定会来取货。” 林宇婧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还是一点没变，总喜欢把棋盘搅乱。” “乱才能看清谁是真子。”他说。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看到屋里三个人都在，愣了一下。 “病人需要休息。”她说。 “我们马上走。”林宇婧收起终端，“你好好躺着，外面的事交给我们。” 安怡没说话，只是把采样袋放进保温箱，临走前看了余罪一眼：“别逞强。你要是敢偷偷出院，我就把你所有检验报告锁进保险柜。” “行。”他答应得干脆。 门关上后，余罪闭眼靠了一会儿。肩膀还在疼，呼吸时肋骨处像有锯齿刮过。但他脑子很清醒。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林宇婧发来一条消息：【已联系技术科，给你开通远程接入权限。账号五分钟内生效。】 他又收到一条：【另外，d7-12仓库今晚十点有冷链车进出记录，车牌尾号583。我会派人蹲守。】 余罪回复：【别轻举妄动。等我指令。】 发完这条，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阳光已经移到墙角，照在床沿的一小块金属支架上，反出一道刺眼的光。 他抬手挡住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床沿。 哒、哒、哒。 节奏稳定。 像心跳。 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次是皮鞋的声音。 门把手转动。 余罪放下手，看向门口。 门开了，林宇婧又回来了。 “忘了说一件事。”她站在门口，表情认真，“许平秋让我告诉你，如果觉得撑不住，随时可以退出。” 余罪看着她。 “我说了。”她顿了一下，“他会撑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