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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刚打完的那通电话上。他站起身，动作慢了一拍，左肩的伤口在绷紧时扯了一下，但他没停。病号服换成了便装，外套遮住了纱布边缘。 走廊灯光白得刺眼，他走出病房，迎面碰到林宇婧。她站在电梯口，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 “你真要现在回去”她问。 “躺够了。”他说，“线索不会等人。” 两人并肩走进市局三楼的小会议室。门关上之前，余罪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没人跟上来。 十分钟后，安怡推门进来。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个保温箱，放在会议桌最远的一角。坐下后一句话没说，只是打开箱体，取出一份报告。 又过了五分钟，苏雪到了。她没进屋，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拧开把手。风衣没脱，脸上也没笑，扫了一圈后径直走到余罪旁边，把一张纸条压在他手边。 “d区最近多了几辆无牌冷链车。”她说，“司机都不露脸。” 说完她转身要走。 “人还没到齐。”余罪叫住她。 “我不算你们的人。”她回头看他一眼，“线人只负责传话。” “你现在走，下次我不会再约你见面。”余罪声音不高，但很稳。 苏雪停下脚步，最终拉开椅子坐下，离安怡隔了两个位置。 林宇婧看了眼表：“人都齐了。你说吧。” 余罪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画面跳出来，是一张整合图：资金流、报关单、运输路线、药物成分分析、冷库登记信息，全部被红线串在一起。 “三天前，一笔五百万从塞浦路斯打进‘恒瑞通’账户。”他指着第一行数据，“这笔钱买了个低温运输舱，申报货轮来自新加坡，靠港时间是本月八号，收货单位是d7-12仓库。” 安怡接话：“我们检测过nx-7残留物，这种药必须全程零下二十二度保存。普通冷链车撑不过六小时。” “所以运输舱是关键。”林宇婧补充，“我已经调了港口监控权限，明天早上七点可以查看当天进出记录。” “不止。”余罪切换页面，“康宁生物两周前申领过催化剂，审批手续有问题。他们实验室清空了，但不是全部搬走，是转移。” 苏雪冷笑一声：“你们警察总以为抓到证据就算赢。可人家早就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所以我们不能只盯着药。”余罪看向三人，“现在三条线摆在面前——”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条，药物溯源。安怡负责重新检测所有采样，尤其是生产批次编号，能不能反推出实验室具体位置。” 安怡点头：“已经有新发现。样本里含有微量稀土元素，只出现在滨海西郊某废弃厂区的地下水层。” 余罪记下：“第二条，情报网。苏雪继续盯住道上动静，特别是那些突然活跃的地下车队和临时雇佣的司机。任何关于‘冷藏’‘转运’‘夜班交接’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苏雪皱眉：“我现在一露面就有危险。” “我会安排掩护。”余罪说，“而且你不出现，谁来分辨真假消息” 她没再反驳。 第三根手指抬起：“第三条，资金与报关。林宇婧主攻‘蓝渊’信托和‘远洋联运’的实际控制人，查清楚这背后是谁在签字，谁在调度。” 林宇婧开口：“海关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明早就能拿到完整报关资料。” “好。”余罪合上电脑，“明天清晨六点，全体行动。林宇婧去港口调监控，安怡带最新检测报告来指挥室，苏雪提供今晚d区车辆动态。” 苏雪站起身：“我没义务听你指挥。” “你有。”余罪看着她，“因为你已经卷进来了。你以为躲着就行他们追杀你那次，是因为你听见了不该听的话。”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安怡忽然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对方已经有反侦察能力，我们这个小组……能不能存在下去都难说。” “那就让它先存在一天。”余罪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清楚，“我不指望你们信任我，但我需要你们的专业。你们每个人做的事，我都做不到。” 他顿了顿：“我不是在请求合作。我是在分配任务。” 没人说话。 林宇婧最先反应过来，拿起文件袋：“我去准备监控接入设备。” 安怡收起保温箱：“若有新样本，我会第一时间送检。” 她没看余罪，也没看别人，走出去时背影挺直。 苏雪最后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停下，回头。 “那个纸条是我冒死偷来的。”她说，“别浪费它。” 门关上。 余罪一个人留在会议室，把打印好的任务分配表折好塞进外套内袋。他摸了摸肩膀，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但比昨天好多了。 走出警局大楼时天色已暗。他站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拨通技侦科号码。 “我是余罪。申请明早七点监控调阅权限，账号我已经有了。” 挂掉电话，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压得很低，风有点凉。 街角咖啡馆外，一道身影靠在灯柱旁。苏雪没走远，见他出来，迎上前几步，递来一张新的纸条。 “刚收到的消息。”她说，“583那辆车今晚换了车牌，凌晨两点会从西环出城。” 余罪接过纸条，塞进兜里。 “你为什么不彻底消失”他问。 “因为我也想弄清楚。”她看着他，“为什么偏偏是我听到‘夜莺’的名字。” 说完她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余罪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融进人流。 他抬手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十七分。 刚迈出一步，手机震动。 林宇婧发来消息：【监控组已备勤，随时待命。】 他回了个“好”。 正要收起手机，又一条信息弹出。 陌生号码。 只有四个字： 别信内网 余罪盯着屏幕三秒钟，删掉短信，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走向停车场，脚步没停。 车灯亮起时，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面放着安怡留下的采样报告，封面上写着一行小字：第二批样本异常，疑似新型衍生物。 他发动引擎。 车子缓缓驶出警局大门。 后视镜里，办公楼的灯光一格格熄灭。 最后一扇亮着的窗户，是三楼会议室。 窗帘没拉严，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里面，似乎在翻看什么文件。 余罪没停车，也没回头。 车拐出路口时，雨开始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