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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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余威尚未完全退去，田野里却已是一片金黄与青绿交织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繁忙景象。早稻沉甸甸地垂下了头，等待着被收割归仓；而晚稻的秧苗，也到了必须争分夺秒插下田的时候。这就是一年中最紧张、最劳累的“双抢”——抢收早稻，抢插晚稻。时节不等人，龙口夺食，全村的男女老少，只要还能动弹的，几乎全都扑在了田地里。 张家自然也不例外。新房子的喜庆气息尚未完全散尽，全家人就立刻卷起裤腿，投入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农事大会战。爷爷年纪大了，下田已力不从心，但他主动承担起了更繁琐的后勤和晒场照看工作，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将镰刀磨得雪亮，准备好箩筐扁担，傍晚则守在晒谷场，轰赶麻雀，翻晒稻谷。奶奶和母亲是家里的主要女劳力，收割、捆扎、脱粒，样样拿手，每天在田里一泡就是一整天，汗水将衣服湿透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和二叔是壮劳力，承担着最重的挑担、打谷和犁田耙田的活计。建国建党刚好放农忙假，两个半大小伙子像突然被注入了无限力量，割起稻子来飞快，挑起担子也不含糊，晒得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建华建平也派上了用场，跟在大人后面拾稻穗、递水送饭，小小的身影在田埂上跑来跑去。 即便是未过门的苏晚晴和她妹妹晓岚，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书店在农忙时节也调整了营业时间，苏晚晴一下班就带着放农忙假的晓岚直奔张家。她们不下田（母亲和奶奶坚决不让，说姑娘家皮肤嫩，晒坏了），却包揽了全部的家务和做饭送饭的重任。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天光透进窗棂，苏晚晴和晓岚就已经在灶间忙碌开了。熬上一大锅稠稠的绿豆粥或南瓜粥，贴上一筐筐掺了玉米面或红薯面的饼子，煮上几十个鸡蛋，再切上一大盘自家腌的咸菜或萝卜干。这就是送往田间的早饭和晌午加餐。等送饭的人（常常是晓岚或得空的建华和建平）挑着担子走后，姐妹俩又开始准备更扎实的午饭和晚饭：大锅的米饭，油水充足的炒青菜（有时会奢侈地放点猪油渣），分量十足的炖菜，偶尔还能见点荤腥——或许是上次乔迁宴剩下的风干野味切上一点提味，或许是母亲咬牙从集市上换回的一点小鱼小虾。 她们还细心地烧好一大锅放凉的开水，里面撒上一点盐末，用陶罐装好，这就是田里最解渴的“盐汽水”。每天傍晚，当疲惫不堪的家人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来时，迎接他们的是烧好的热水、干净的毛巾、和桌上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足以慰藉所有辛劳的饭菜。 苏晚晴手脚麻利，晓岚安静勤快，姐妹俩将张家这个临时的大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连鸡鸭都喂得比平时更准时。母亲和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添了十分的满意和亲近。 我也没闲着。我的“主要任务”是看家（其实家里有苏晚晴姐妹），以及“陪”爷爷照看晒场。但我有我的办法。每天，我都会提着我的小瓦罐，里面装着掺了灵泉水的凉白开，在晒谷场和家之间跑来跑去。 “爷爷，喝水！” “晓岚姐姐，歇会儿，喝水！” “晚晴姐姐，你出汗了，喝水！” 我更重要的“工作”，是在夜深人静，家人沉入疲惫的梦乡时，悄悄地将灵泉气息渡入他们体内。重点关照劳损最重的父母、二叔和哥哥们的腰腿关节，缓解他们肌肉的酸痛；滋养爷爷奶奶渐衰的元气；也给日夜操持家务的苏晚晴和晓岚补充一些精力。灵泉水那温和而持续的滋养力，在这种极限体力消耗的时刻，效果尤为明显。家人们虽然依旧劳累，但恢复得似乎比往年快些，第二天又能精神抖擞地投入战斗，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少了往年双抢时那种被压垮般的绝望感，多了几分“咬牙闯过去”的斗志。 双抢的战场上，汗水滴落在滚烫的泥土里，瞬间蒸发；锋利的稻叶在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口，混合着泥水和汗水，火辣辣地疼；沉重的稻担压在肩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没有人抱怨，只有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打谷机的轰鸣声、和互相鼓劲的吆喝声。 金色的稻浪在镰刀下成片倒下，又被迅速捆扎、挑走。脱粒后的稻草堆成小山，散发着阳光和植物的芬芳。另一边，刚刚收割完的田里，水被引进，父亲和二叔吆喝着老牛，扶着犁铧，翻开还带着稻茬的新泥。女人们和孩子们则弯着腰，将翠绿的晚稻秧苗一株株飞快地插入松软的水田中，身后很快便铺开一片新绿。 太阳毒辣，汗水迷眼，腰酸背痛。但每当抬头，看到自家那一片片金黄的稻谷变成饱满的谷粒堆在晒场，看到新插的秧苗在晚风中舒展，看到一家人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地围坐在晚饭桌前，分享着简单的食物和一天的见闻，所有的辛苦仿佛都值得了。 苏晚晴和晓岚默默地添饭夹菜，听着大人们谈论田里的收成、秧苗的长势，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她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劳动的节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晓岚甚至学会了辨认几种常见的野菜，偶尔会在送饭时，顺手在田埂边采上一把，给晚饭添个清爽的凉拌菜。 双抢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早稻终于全部归仓，晚稻也抢在时节末尾全部插完。当最后一株秧苗挺立在波光粼粼的水田中时，整个村子，包括张家所有人，都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虽然人人累得脱了层皮，晒黑了好几个度，但心里却充满了踏实和喜悦。 夜晚，新房的院子里，晚风送爽。一家人洗净了浑身的泥汗，坐在星空下，摇着蒲扇，享受着这短暂而珍贵的农闲间隙。爷爷咂摸着旱烟，望着满仓的稻谷和远处田野里的新绿，满足地叹了口气：“今年这‘双抢’，总算顺顺当当地拿下来了。人虽累，心里踏实。” 父亲接口道：“多亏了晚晴和晓岚，把家里操持得好，咱们在前头才能放心干。” 苏晚晴微微红了脸，低头道：“叔叔阿姨和哥哥们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