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铜鼎藏秽锋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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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意径自回了内间卧室，关上了门，将外间所有的震惊、尴尬、探究和窃窃私语都隔绝在外。 门内，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依旧喧嚣的灯火，眼神却仿佛穿透了这一切，落在了更遥远、更虚无的所在。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如同水纹，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动用那一丝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念，隔空震碎那“凝神琉璃”中的淤塞秽气，竟让她感到一丝轻微的疲惫。这具身体，还是太孱弱了。灵魂深处那浩瀚如星海的伟力，如今能撬动的，不过沧海一粟。 “看来，得想办法……稍微改善一下这‘器皿’了。”她低声自语，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门外，客厅里的气氛却依旧凝固。 云薇薇看着胸前那摊黯淡的粉末，又羞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再也说不出指责的话。秦老那番话，等于彻底否定了她的说辞，反而坐实了云知意那匪夷所思的解释。 顾衍之脸色阴沉，目光复杂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云知意刚才的眼神，那隔空碎琉璃的手段，还有秦老的佐证……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第一次发现，这个被他忽视甚至厌弃的未婚妻，身上笼罩了一层他完全看不透的迷雾。 云霆是最尴尬的。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局面：“秦老，您看这……小孩子家闹着玩，没想到惊动了您。这项链既然是知意母亲留下的，碎了也就碎了吧。薇薇，还不快去换身衣服！”他试图将事情定性为家庭小摩擦。 然而，秦渊秦老却完全没理会他的和稀泥。这位老人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云知意勾走了。他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猛地看向云霆：“云先生，恕老夫冒昧，刚才那位小姐……是您的千金” “是……是我长女，知意。”云霆硬着头皮回答。 “云知意……好，好名字！”秦老眼神发亮，“云先生，令嫒……非凡人啊！她方才所言，绝非虚言！那凝神琉璃，老夫只在几卷残破孤本中见过记载，描述与方才所见粉末特征完全吻合！此物绝非普通古董，其制作之法早已失传！令嫒竟能一眼认出，并道破其效用乃至弊病，这……这眼力、这学识，堪称惊世骇俗！”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引得门口那几个尚未离开的宾客也竖起了耳朵，满脸惊诧。 云霆听得头皮发麻。非凡人惊世骇俗这说的是那个一直被他视为透明人的女儿他干笑着：“秦老过奖了，小女可能就是平时喜欢看些杂书，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绝非偶然！”秦老断然否定，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云先生，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来得仓促，未曾备下厚礼。恰好，近日我得一物，心中存疑已久，始终难以断定其真假来历，不知能否请……请云大小姐移步，帮忙掌掌眼”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秦渊是什么人江城古玩界的定海神针，多少达官显贵重金求他鉴定一件宝物而不可得。如今，他居然要请一个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甚至刚刚还被自家人嫌弃的云家大小姐“掌眼”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云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秦老，您……您说笑了，知意她何德何能……” “云先生！”秦老脸色一正，“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令嫒在琉璃一事上展现的见识，已远在老夫之上！老夫是真心求教，还望云先生行个方便。”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云霆再阻拦，就是不给秦老面子了。而且，他心底也隐隐生出一丝荒谬绝伦的好奇——云知意，难道真的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惊天本事 顾衍之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他低声对云霆道：“云叔，既然秦老有此雅兴，不如就请知意出来看看吧。或许……她真有什么独特的见解。”他倒要看看，云知意到底是真有其才，还是装神弄鬼！ 云薇薇已经换好了衣服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话，气得脸都歪了，却不敢再贸然开口，只能狠狠地瞪着那扇门。 云霆无奈，只得示意吴妈再去敲门。 吴妈忐忑地敲了敲门：“大小姐，秦老先生……想请您帮忙看件东西，您看……”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就在云霆以为云知意不会理会，准备硬着头皮回绝秦老时，门“咔哒”一声开了。 云知意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清静的不耐。她扫了一眼门外神色各异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满脸热切的秦老身上。 “什么东西”她问得直接，连寒暄都省了。 秦老却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重视，连忙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古朴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品。 那是一件只有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三足两耳，造型古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看起来很有些年头。鼎身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奇异纹路，似兽非兽，似符非符。 “此物是老夫月前从一位海外藏家手中重金购得，据说是从中东某古墓中流出。”秦老将小鼎托在手中，神色凝重，“其造型纹饰，迥异于中原任何已知朝代，但工艺又极其精湛。更奇特的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自得到此物后，凡靠近它之人，久之便会感到心神不宁，夜寐多梦，甚至体弱多病者会莫名生出小恙。老夫查阅无数资料，也请过多位同行好友鉴定，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人说是墓中带出的阴煞之气，有人说是辐射，但检测后又一切正常。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见到小姐，方觉或许能有一线答案。” 众人闻言，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看向那青铜小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忌惮。 云霆更是脸色微变：“秦老，这等来历不明又邪门的东西，怎好让知意……” 云知意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那青铜小鼎上，原本慵懒的神情渐渐收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的神色。 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 片刻后，她微微蹙起了眉。 “阴煞辐射”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无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伸出食指，指尖悄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轻轻点在那小鼎的一处纹路上。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陡然在小鼎内部响起，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都是一闷！ 紧接着，那青铜小鼎表面的铜绿和斑驳痕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剥落，露出了下方暗沉却光滑的鼎身！而那些模糊的奇异纹路，此刻却骤然亮起一瞬，散发出一种无比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凶戾的气息！ “嗬！”秦老离得最近，感受最深，骇得连退两步，差点拿不稳小鼎。 顾衍之、云霆等人更是脸色发白，被那瞬间散发出的气息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云知意却岿然不动，指尖依旧点在那纹路上，眼神冰冷。 “原来是一缕被囚禁的‘荒古妖魂’残念，”她收回手指，那嗡鸣和异象瞬间消失，小鼎又恢复了那副破旧古朴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她的话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年代久远，妖魂本体早已湮灭，只剩这点不甘的残念依附鼎身，本能地汲取靠近它的生灵精气神，故而令人不适。所谓古墓阴煞，不过是无稽之谈。” 荒……荒古妖魂！残念！汲取精气神！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这已经完全进入了志怪神话的领域！ 秦老手抖得厉害，声音发颤：“妖……妖魂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此物岂非大凶”他现在毫不怀疑云知意的话，刚才那瞬间的体验太过真实恐怖！ “凶”云知意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残念而已，无知无识，只凭本能，连害人都做不到顶多让人萎靡几日。若能以正确方法驱动，这点残念反而能激发此鼎部分潜能，用以淬炼些低等材料，倒也勉强算个……学徒练手的玩意儿。” 她评价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普通的工具。 但听在秦老耳中，却如同仙音！ 不仅能解决祸患，还能激发潜能淬炼材料 他激动得老脸通红：“请小姐教我！” 云知意却微微摇头：“驱散不难，但激发其用，需以特殊能量引动其内部核心符纹，非口头可授。”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青铜小鼎，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决定。 她看向秦老，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这东西，你留着无用，反而碍事。不如给我吧。” “啊”秦老一愣。 云霆差点跳起来：“知意！不可无礼！这是秦老重金购得的！” 然而，秦老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正愁如何与这位神秘莫测的云大小姐搭上关系，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使得！使得！”他忙不迭地将小鼎往云知意面前送，仿佛那不是一件诡异的凶物，而是烫手山芋，“此物与小姐有缘，合该为小姐所得！老夫留着确是暴殄天物，明珠蒙尘！还请小姐务必收下！就当……就当是老夫为方才唐突之举赔罪，以及感谢小姐解惑的谢礼！” 一件他重金购得、束手无策的诡异古物，转眼间就成了他攀交情的“谢礼”，还生怕对方不收。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云霆、顾衍之、云薇薇等人看得是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云知意似乎对秦老的识趣很满意，微微颔首，也不客气，随手就接过了那青铜小鼎，仿佛接过的不是一件千年古物，而是个苹果。 “如此，便两清了。”她说完，拿着小鼎，再次转身，走向房间。 这一次，没人再敢出声阻拦。 直到房门再次关上，外间的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长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 秦老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神狂热又充满敬畏，喃喃自语：“奇人啊……云家藏龙卧虎……藏龙卧虎啊！” 而云霆看着那扇门，眼神变幻莫测，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这个女儿，是不是……一直都看走了眼 顾衍之则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云知意今日展现的一切，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超越了他的理解。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被挑战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云薇薇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了掌心。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云家这位归来大小姐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那尊蕴含着“荒古妖魂”残念的青铜小鼎落入云知意手中，又将引出怎样的故事 无人知晓。 第三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