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琉璃碎语惊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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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意那一声“通通闪开”，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房间内嘈杂的空气。 顾衍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矜傲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对云知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与怒意。他是顾家备受瞩目的继承人，自幼众星捧月，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呵斥，还是被这个他一直视为沉闷无趣、甚至有些碍眼的未婚妻 云薇薇更是惊呆了，挽着顾衍之胳膊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西装面料里。她看着云知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个唯唯诺诺的姐姐，怎么去了一趟疗养院，就像换了个人竟敢如此嚣张！ 那几个跟着云薇薇来的富家小姐，先是震惊，随即脸上便浮现出看好戏的讥诮表情。她们乐得见云薇薇吃瘪，更乐得见这个一直游离在她们圈子之外的云知意不自量力地得罪顾衍之。 “云知意！”顾衍之的声音压着怒火，带着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言辞！给你三秒钟，向薇薇道歉，然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云知意抬起了眼眸。 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不再是往日的朦胧怯懦。此刻，那眸底深处仿佛蕴着亘古不化的寒冰，又像是映照着无尽星空的深渊，只是一瞥，便让顾衍之的心脏莫名一悸，后面威胁的话语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并非源于声势浩大，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仿佛来自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差距。虽然只有一丝，却已足够撼动凡人的心魄。 云知意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她的目光越过顾衍之，落在了云薇薇胸前佩戴的一条流光溢彩的琉璃项链上。那项链款式别致，在灯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十分夺目。 “这项链，”云知意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你从我妈留下的那个紫檀木盒里拿的” 云薇薇下意识地捂住了项链，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强装的镇定取代：“姐姐你说什么呀这是……这是衍之哥哥送我的礼物！才不是大伯母的东西！” 她口中的大伯母，便是云知意早已过世的母亲。 顾衍之眉头紧皱，虽然不满云知意的态度，但还是顺着云薇薇的话道：“没错，这项链是我拍下送给薇薇把玩的。知意，你不要无理取闹，更不要随意污蔑薇薇。” “把玩”云知意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用‘凝神琉璃’来把玩顾家倒是好大的手笔。” 凝神琉璃 顾衍之一怔，这是什么说法他只知道这项链是某个小拍卖会上流出的古董饰品，看着漂亮，薇薇喜欢，他便拍了下来，价格虽不菲，但绝谈不上什么惊世骇俗。哪有什么特定名头 云薇薇更是认定云知意在胡搅蛮缠，故意找茬，底气更足了：“什么凝神琉璃，姐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开始说胡话了吴妈，你快扶姐姐去休息！” 吴妈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满脸焦急。 云知意却摇了摇头，缓步向前走去。 她一动，顾衍之下意识地想挡在云薇薇身前，却被云知意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止住了动作。那眼神仿佛在说：与你无关，让开。 顾衍之竟然真的僵在了原地，心中惊疑不定。 云知意走到云薇薇面前，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琉璃上细微的纹路。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云知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不知是在叹物件的蒙尘，还是在叹人的无知，“此物非金非玉，乃上古方士采地心琉璃髓，辅以秘法，蕴养一丝纯净灵性而成。佩之可宁心静气，温养神魂，对初涉修行……或者说，对精神容易疲惫恍惚之人，有奇效。虽算不上绝世珍宝，但也不是寻常珠宝可比。” 她这段话出口，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上古方士什么地心琉璃髓什么温养神魂 这云知意是真的疯了吧还是在疗养院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魔怔了 云薇薇更是嗤笑出声：“姐姐，你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明明就是……”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云知意伸出纤长的手指，并未触碰项链，只是虚悬在其上方一寸之处，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光晕流转了一瞬。 紧接着，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流光溢彩的琉璃吊坠，内部忽然涌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纹，仿佛承受了某种巨大的压力！ “咔……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那漂亮的琉璃吊坠，就在云薇薇的胸前，寸寸碎裂，化作一堆失去了所有光泽、黯淡无比的粉末，簌簌落下，沾污了她昂贵的礼服前襟。 “啊——！”云薇薇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后退，看着胸前的一片狼藉，脸色煞白。 碎了！ 怎么碎的！ 她根本没碰到！ 所有人都看到了，云知意的手指根本没有接触到项链！ 顾衍之也是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云知意收回手，眼神淡漠，仿佛只是捏碎了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灵性已失，杂质淤积，留在身边非但无益，反而会吸纳佩戴者的精神，令人日渐焦躁虚浮。”她看着惊魂未定的云薇薇，语气平铺直叙，“看来，你最近情绪不稳，易怒善妒，除了本性如此，它倒也‘功不可没’。现在碎了，正好。” 这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云薇薇的痛处。她最近确实因为急于表现、巩固地位而心浮气躁，甚至对顾衍之身边出现的其他女性都异常敏感。 “你……你胡说！你弄坏了我的项链！你赔我！”云薇薇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衍之哥哥，你看她！她嫉妒你送我礼物，她故意弄坏的！这是邪术！她一定是在疗养院学了什么歪门邪道！” 顾衍之脸色铁青，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让他一时难以判断。他盯着云知意：“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知意却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我说了，它自己碎的。至于原因，我也解释了。信不信，随你。” 她那种完全超乎事外的态度，让顾衍之感到一阵无力与恼火。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云霆沉着脸走了进来，显然是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宾客，其中包括一位穿着中式长衫、气质儒雅的老者。 看到房间内的情形，尤其是云薇薇胸前的一片狼藉和苍白的脸色，云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爸爸！”云薇薇立刻哭诉着扑过去，“姐姐她……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衍之哥哥送我的项链弄碎了！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吓唬我！” 云霆的目光锐利地扫向云知意，带着明显的不悦：“知意！刚回来就惹事还不快向薇薇道歉！” 又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定罪。 云知意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聊。这种层次的针对，在她刚刚触及的那一丝浩瀚记忆面前，渺小得可笑。 她还没开口，那位跟在云霆身后的长衫老者却忽然“咦”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堆落在云薇薇衣襟上的琉璃粉末，甚至上前两步，不顾礼仪地仔细打量起来。 “这……这碎片……”老者眼神惊疑不定，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又对着灯光仔细观察其质感，脸色越来越凝重。 “秦老，怎么了”云霆认出这位老者是江城古玩协会的泰斗秦渊，也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见状不由问道。 秦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云知意，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探究：“这位……小姐，你刚才说，此物是何名称有何效用” 云知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凝神琉璃。宁心静气，温养神魂。” 秦渊倒吸一口凉气，拿着粉末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难怪……难怪我看这材质奇特，不似凡品，内部结构竟能在碎裂后呈现出如此规则的灵韵纹路……虽然已彻底消散，但痕迹犹存！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凝神琉璃，澄澈通明，内生云纹，触之宁和’……我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真有实物存世！” 他这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云霆和顾衍之。 秦老在江城乃至全国古玩界的地位崇高，眼力极毒，从不妄言。他居然……认可了云知意那番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的说法 这项链……竟然真的是什么“凝神琉璃”而非普通的古董饰品 那云知意刚才说的……灵性已失杂质淤积害得云薇薇情绪不稳 还有，她是怎么让它隔空碎裂的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脑海。 顾衍之看向云知意的眼神彻底变了，惊疑、审视、难以置信取代了之前的厌恶和不耐。 云薇薇更是傻眼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秦老的话，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证明她不仅抢了姐姐母亲的遗物，还蠢得把宝贝当石头，甚至被这东西影响了心神而不自知！ 云霆的表情最为精彩，震惊、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飞快闪过。他干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秦老，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老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激动地追问云知意：“小姐，你是如何得知此物来历又是如何判断它灵性已失这碎裂之法……”他看向云知意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好奇，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云知意面对秦老的连番追问，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嫌他太过吵闹。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面无人色的云薇薇和神色变幻不定的顾衍之，最后落在脸色尴尬的父亲云霆身上。 红唇轻启，依旧是那副慵懒又不耐烦的腔调： “看来，闲人还没闪完。” “我累了。” 说完，她竟不再理会所有人震惊、探究、复杂的目光，径直转身，走向内间卧室，仿佛身后的一切喧嚣、质疑、风波，都与她无关。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今晚的云家宴会，注定因为这位归来大小姐的惊人之举，掀起一场意想不到的波澜。 而云知意这个名字，也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闯入江城上流社会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