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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断意念联系后，程凡的核心灵光沉寂了许久，才慢慢从那恐怖的嘶吼余韵中稳定下来。 左臂的混沌气旋也恢复了平静，但那丝异样的悸动感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在默默标记着那个危险的方向。 空渊之中，似乎隐藏着比破碎空间更可怕的秘密。 天工尊者选择这里作为星火封存点之一，恐怕也是利用了其绝对寂静与规则壁障的特性，却没想到深处可能蛰伏着如此诡异的存在。 程凡此刻的状态，别说探索，连自保都勉强。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恢复实力。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自身修复上。 有了天工信息的指引和对元序概念的初步理解，他调整了修复策略。 尝试模仿晶体柱内那缕驯化混沌的流转方式，引导能量更有序地修补魂体裂痕，同时以金属书页的稳固道韵为框架。 效率果然提升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修复过程中，他对自身混沌之力的控制，对元序概念的感悟，都在缓慢而扎实地加深。 混沌气旋的旋转，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更符合某种韵律的节奏。 这或许就是星火传承的意义——不仅留下物品，更留下通往更高力量层次的路径与理念。 修复依旧漫长，但希望之光已然亮起。 魂核的裂痕被修复了大半，魂体不再有随时溃散之感。 左臂混沌气旋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旋转更加稳定，核心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与晶体柱内气流同质的秩序光点。 就在这时，程凡一直小心维持着与金属书页和晶体柱的微弱联系，忽然同时传来一阵同步的、温和的脉动。 紧接着，他‘看’到了——并非用眼睛，而是直接感知到——在自己下方不远处的虚无中，凭空浮现出了一点极其微弱、却稳定无比的蓝色星光。 那星光的气息……是天工尊者预设的、连接封存点与外界的回归坐标被激活了 还是他长时间的修复与感悟，触发了书页或晶体柱中隐藏的引导机制 那点蓝色星光，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散发着明确的出口与牵引意味。 离开的机会！ 程凡精神一振，但他没有立刻行动。 他凝聚起恢复不多的力量，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身状态。 然后，朝着那点代表着生机的蓝色星光，缓缓地、坚定地移动过去。 空渊的沉寂，似乎因这一点微光的出现与程凡的移动，而被悄然打破。 而在那深邃无光的规则壁障之后，那双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目光，似乎也隐隐转动，望向了蓝色星光浮现的方向…… 随着距离拉近，星光逐渐放大，显露出其真实形态。 那并非实体光源，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密蓝色符文构成的复杂漩涡门户。 门户边缘流淌着与天工罗盘同源的空间稳定波动，只是更加古老、内敛。 这显然是预设好的回归通道，或许只有携带特定信物并达到某种状态才能触发。 没有犹豫，程凡将意识集中于那点核心灵光，携带着残破却已初步稳固的混沌气旋，以及怀中的两件遗物，轻轻触碰向符文漩涡。 嗡—— 轻柔的牵引感传来，眼前的蓝色符文光芒大盛，吞没了一切感知。 这一次的传送平稳得令人意外，没有撕裂感，没有狂暴的能量乱流，只有一种平稳的下坠感，仿佛沉入深海。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一实。 程凡猛地睁开双眼，迅速压低身体，灰金色的混沌辟路域本能地扩至身周三尺，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预料中的险地或追杀并未出现。 他正站在一条狭窄、昏暗的巷道里。 脚下是坑洼不平、混合着某种粘稠污物的石板路，两侧是高耸的、由锈蚀金属、风化岩石和不明生物骨骼胡乱拼接而成的歪斜建筑。 建筑缝隙中透出零星闪烁的、颜色各异的光芒——幽绿、惨白、暗红，将巷道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金属锈蚀、油脂燃烧、劣质香料的甜腻、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物发酵的淡淡腥臭。 各种嘈杂的声音从巷道外隐约传来：叫卖声、争吵声、金属敲击声、以及一些意义不明的、非人的低吼与嘶鸣。 这里不是荒野，也不是遗迹，更像是一个……混乱的聚居点或者说，黑市 程凡立刻检查自身状态。 魂体伤势恢复了约六成，混沌气旋力量恢复了三成左右，但运转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秩序感，控制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怀中的暗灰色晶体柱和金属书页完好，那枚布满裂纹的空间稳定锚核心也在。 他迅速从储物装备中取出一件备用的深灰色斗篷披上，遮住身形和面容。 他贴着墙壁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巷道口移动。 抵达巷口，他谨慎地向外窥视。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更加光怪陆离。 这是一片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碗状凹陷谷地，谷地中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式各样简陋或古怪的建筑与摊位。 有些是帐篷，有些是破旧的金属车厢，有些干脆就是掏空的大型骸骨或巨石。 谷地上空，横七竖八地拉满了绳索和破烂的布料，悬挂着各种发光的水晶、灯笼和奇怪的生物器官，提供着不稳定且诡异的光照。 形形色色的生物在拥挤的街道和摊位间穿行、交易。 有人类模样的幸存者，但大多面带菜色、眼神警惕，有半人半兽的畸变体，有笼罩在雾气或阴影中的不明存在，甚至还有几台蹒跚行走、发出咔哒声响的残缺构装体。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低语声、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狂热而危险的喧嚣。 程凡的目光迅速扫过几个较大的摊位，看到了交易物品：变异的动植物材料、粗糙的武器护甲、颜色可疑的药剂、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物，甚至还有被关在笼子里、萎靡不振的低等怨灵或小型魔物。 这里，是蚀界底层幸存者与各路牛鬼蛇神混杂的灰色地带——一个混乱的集市。 而他出现的那条巷道，显然是集市的偏僻角落。 “星光门户怎么会把我传送到这种地方”程凡心中疑惑。 但很快，他想起天工信息中提到的星火计划封存点分散隐匿。 或许，这集市下方或附近，就隐藏着某个封存点 或者，这里是距离封存点坐标最近、相对安全且有情报流通的节点 无论如何，暂时脱离了被魔帅和暗影刺客追杀的绝境，身处这样一个人流复杂的环境，对他隐藏行迹、打听消息、甚至获取补给，都算是个不错的起点。 他需要尽快弄清这个集市的位置、规则，以及……是否有关于宇文冮、裂魂渊、永夜之门，或者其他星火封存点的消息。 混入人群前，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谷地上方。 这集市，似乎位于某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或山腹之中。 程凡拉低兜帽，将气息收敛到与周围那些疲惫的幸存者相似的程度，迈步融入了眼前这片光怪陆离的星骸集市人流之中。 集市比远处看起来更加拥挤和混乱。 程凡如同一条游鱼，在散发着各种异味的人流与货摊间穿行，目光快速扫过两侧，耳朵则捕捉着纷杂的交谈片段。 “……东边腐臭沼泽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大家伙从深水里爬出来了，采泥菌的死了好几拨……” “……收蚀骨魔的完整脊骨，带髓的，价格好说……” “……黑塔的人前几天来过，收购了一批静默水晶，神神秘秘的……” “……永夜那边的低语最近好像变调了，瘸腿李靠近听了半刻钟，回来就疯了，满嘴胡话……” “……裂魂渊嘿，那鬼地方现在连拾荒者都不敢靠近了，魔气浓得化不开，听说里面在搞大动静……” 信息碎片很多，但大多零散且真假难辨。 程凡注意到，提到黑塔、永夜低语、裂魂渊时，周围人的声音会下意识压低，带着明显的敬畏或恐惧。 他需要更精准、更深入的情报。 而这类集市，往往有专门的情报贩子或隐秘的交易点。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集市边缘，一个倚靠在巨大兽骨下的摊位。 摊主是个裹在厚重油污斗篷里的干瘦老头，面前只摆着几块不起眼的矿石和几瓶浑浊液体，但摊位旁偶尔有人靠近，低声交谈几句，留下些东西或拿走些什么，交易迅速而隐蔽。 老头浑浊的眼睛总是半眯着，却似乎能看清集市每一个角落。 程凡走近，没有看摊位上的东西，直接压低声音。 “打听点消息，关于裂魂渊近期动向，还有……黑塔的人。” 老头眼皮都没抬，伸出三根枯瘦、指甲乌黑的手指，在摊位上敲了敲。 程凡会意，取出一小块在碎脊山脉得到的、品质尚可的能量结晶，放在老头指边。 老头手指一勾，结晶消失。 他依旧没看程凡，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裂魂渊，三个月前魔气开始异常内敛，外围巡逻的魔物少了许多，但进去的探子一个没出来。” “十天前，有不怕死的影鸦远远看到渊口有大规模魔光冲天，持续了半刻钟，像是什么仪式。之后，渊口魔气结成黑茧，至今未散。” “黑塔……” 老头顿了顿，浑浊的眼珠似乎瞥了程凡一眼。 “……第七号安全屋的能量信号，七天前彻底消失。有传言说，之前使用过那安全屋的人，被三位魔帅联手追进了古星观测台，然后观测台炸了，尸骨无存。” 程凡心中一凛。 老头的情报很准，而且似乎认出了他还是巧合 “还有呢” 程凡不动声色，又放上一块略大的能量结晶。 “关于影，或者……星火。” 听到星火二字，老头一直耷拉的眼皮猛地掀开一道缝隙，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与他外貌完全不符的精光。 但这精光一闪即逝，他重又恢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慢吞吞地将第二块结晶收起。 “影……不是虚魇，但比虚魇更神秘。它们很少直接出手，喜欢藏在阴影里观察、引导、交易。集市里就有它们的眼线，谁知道是哪个。” 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 “星火……年轻人，这个词很烫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只能告诉你，最近几个月，不止一拨人在暗中打听与上古遗迹、特殊能量样本相关的消息。” “东区骸骨酒馆的老板，可能知道得多一点，但他只跟熟客和有实力的人谈。” 老头说完，闭上眼，仿佛睡着了，不再理会程凡。 骸骨酒馆……程凡记下这个名字。 老头的情报价值很高，尤其是关于影和星火的提醒。 他正准备离开，去东区看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集市另一头，人群中一道有些眼熟的、修长的暗紫色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兜帽遮面，但那独特的衣着风格，苍白的手指，以及肩头若隐若现的深紫色幽光…… 黎幽！他怎么会在这里程凡心中一紧，立刻改变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黎幽在人群中行走的姿态一如既往的悠闲，仿佛在自家花园散步，与周围行色匆匆、面容警惕的集市住民格格不入。 他肩头那团深紫色幽光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懒洋洋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程凡保持着安全距离，借助人流和摊位的掩护，远远追在后面。 他注意到，黎幽似乎对集市很熟悉，七拐八绕，最终走进了东区一栋格外显眼的建筑——那正是干瘦老头提到的骸骨酒馆。 酒馆由数根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苍白肋骨作为主体框架，覆盖着厚重的兽皮和金属板，入口处悬挂着两盏用人头骨制成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灯笼。 里面传出喧闹的音乐、狂笑和叫骂声。 程凡在酒馆对面一个卖熏肉的摊位前停下，假装挑选，目光却紧盯着酒馆门口。 黎幽进去后不久，又有几个形迹可疑的身影陆续进入，有的笼罩在宽大斗篷里，有的脸上戴着粗糙的面具，气息都晦涩不明。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黎幽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