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新生的“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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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深秋的寒意彻底浸透了太行山。 老君顶后山的“狼牙”墓地扩大了数倍。 在石头、三炮、老表那些旧坟的旁边，整整齐齐地多了几十座新坟。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名字。每一座坟前只插着一根用刺刀削尖了的木桩。 他们都叫一个名字——“十九洞”。 猴子静静地站在坟前。 他活了下来。 张济生和柳月娥用所剩无几的盘尼西林和所有的医学知识，硬生生将他从死神的怀里抢了回来。 他那被子弹贯穿的左肩已经愈合，留下了一个狰狞的疤痕。后背那片被“太阳弹”高温灼伤的焦黑血肉，也在“神药”的作用下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 他的伤好了。 但他不再是那个爱笑爱闹的“猴子”了。 他瘦了，脱了一层皮。但那剩下的骨架和肌肉却如同被烈火重新锻打过的钢铁，坚硬而冰冷。 他只是站着。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在和他的队长、他的兄弟们说话。 “队长，”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小鬼子撤了。就在咱端了他们老窝的第二天。连县城都不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黑田重德那个屠夫，连骨灰都没剩下。宪兵司令部那个大坑现在还在冒黄烟。张先生说，那地方十年都长不出一根草。” “大疤哥，你那一嗓子全山都听见了。你是好样的。” “小刘、老王、小狗子……兄弟们，你们都看着吧。俺活下来了。俺会替你们把这条路走下去。” 他的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猴子没有回头。 他知道是谁。 赵丰走了过来，与他并肩站立。 这个曾经的政委，如今是这片根据地唯一的最高指挥官。他的眼角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又来看他们了。” 赵丰开口，声音同样沙哑。 “嗯。” 猴子应了一声。 “猴子，” 赵丰沉默了片刻，“我们活下来的人，不能总为了死去的人活着。” “俺知道。” 猴子缓缓转身，第一次正视赵丰，“俺是为了‘未来’活着。” 赵丰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更深的悲痛。 他缓缓展开了手中一直捧着的油布包袱。 包袱里是一面崭新的红旗。 它是如此的鲜红，仿佛是用“十九洞”敢死队所有人的鲜血染成！ 旗帜上绣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太行独立支队”！ “上级的命令下来了。” 赵丰的声音庄重而肃穆。 “日军主力在山西的指挥系统已经彻底瘫痪。黑田重德和他的化学武器库的毁灭，震动了整个华北方面军！他们元气大伤，暂时撤退了。” “但是，” 赵丰的话锋一转，“正如你所说。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更疯狂。” “上级命令我们就在这里，在这片废墟上重建根据地！” “我们是插在敌人心脏上一颗拔不掉的钉子！” 赵丰双手捧着那面崭新的红旗，郑重地递向了猴子。 “猴子同志。不，现在我应该叫你‘李卫国’。”（猴子的本名） “经上级批准。从今天起，‘太行独立支队’正式恢复番号！” “我赵丰，任支队政委。” “而你，” 赵丰的目光变得无比滚烫，“李卫国！你将接替沈安平同志和王大疤同志的一切职务！” “——任命你为太行独立支队支队长！兼‘狼牙’特战队队长！” 猴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那面鲜红的旗帜。 他的手在颤抖。 他想起了沈安平在下水道里踹他的那最后一脚。 想起了那一声“狼王”对“新狼王”的最后传承。 他缓缓伸出了那双布满了烧伤和弹痕的大手。 他没有去接那面旗帜。 而是先解下了自己背上那杆陪伴了他一路生死的步枪。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 他掏出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筋。 当着赵丰的面。 当着身后那几十座新坟的面。 他将那半截象征着“山鬼”灵魂的刀柄，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一圈一圈地紧紧绑在了自己步枪的枪托之上！ 从今天起。 “山鬼”将与他的枪同在！ 将与他的灵魂同在！ 然后。 他才重新背起那把造型变得无比诡异，却也无比沉重的步枪。 他伸出双手，接过了那面比泰山还要沉重的红旗！ 在他接过旗帜的那一刻。 他不再是那个插科打诨的“猴子”。 他是沈安平，是王大疤，是小刘，是老王，是所有牺牲战友的意志的继承者！ 他是“十九洞”的复仇之魂！ 他是“太行山”新一代的—— “狼王”！ 猴子没有回头再看那些坟墓。 他高举着那面鲜红的旗帜，一步一步走到了老君顶的悬崖边。 山下。 那片被毒气和战火反复蹂躏的土地，满目疮痍。 但是在那里焦黑的土壤中。 在那秋风的萧瑟里。 已经有一抹倔强的绿色，正顽强地钻破了死亡的束缚，迎着朝阳重生！ 猴子看着那片满目疮痍却又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 他那双早已被悲痛和仇恨填满的眼睛里，第一次燃烧起了一种全新的火焰。 那是希望。 是守护。 是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