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雪夜归途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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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拥堵的雪夜中缓慢前行，最终终于抵达了酒店门口。车轮碾过门前被清扫过但又被薄雪覆盖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司机停稳车，转头轻声提醒：“毅哥，到了。” 这声轻唤，还有车子停止的惯性，让靠在宋玖肩上浅眠的傅诗淇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侧传来的、不同于座椅的柔软支撑感，以及颈侧传来的、极轻浅却清晰的呼吸气息。他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宋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立刻坐直身体，动作有些匆忙，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懵懂和不易察觉的尴尬。肩头骤然一轻，那温热的重量和细微的呼吸感消失，宋玖几不可查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左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被靠了半小时的人不是她。 傅诗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到了”他侧头看向宋玖，眼神里带着点询问和刚才那短暂依靠后的些微不自然，“我……刚才睡着了” “嗯。”宋玖点点头，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刚到。”她抬手，极其自然地将滑落到腿上的那条厚羊毛毯叠好，仿佛那只是件寻常物品，而非片刻前两人共享温暖的媒介。 前排的涛哥也醒了（他后来也扛不住疲惫睡着了），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可算到了，冻死我了……嗯”他揉着眼睛回过头，刚好看到傅诗淇坐直身体和宋玖叠毯子的动作，但困意和寒冷让他没精力深想，只是嘟囔着，“赶紧下车赶紧下车，回去泡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司机率先下车，撑开伞过来拉开后座车门。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温暖的车厢，让人精神一振。 傅诗淇先下的车。冰冷的空气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站在车门外，很自然地侧过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下意识地朝车内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扶一下正要下车的宋玖——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绅士习惯。 宋玖正弯腰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叠好的毯子，看到伸到面前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有去扶，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毅哥，不用”，然后自己利落地下了车，站稳。她的拒绝并非生硬，而是带着她一贯的、保持恰当距离的平静。 傅诗淇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随即也很自然地收回，插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抬手。他看了一眼宋玖，她鼻尖和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手里还抱着那条毯子和她的包。 “毯子给我吧，”傅诗淇很自然地说，伸手从她怀里拿过那条叠得整齐的羊毛毯，“谢谢你的毯子，很暖和。”他的语气寻常，带着感谢，目光在她冻红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宋玖手里一空，也没坚持，只是点点头：“应该的。” 涛哥也从副驾驶钻了出来，冻得直跺脚，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催促道：“快快快，上楼上楼！这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三人快步走进酒店大堂。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值班的前台人员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 走向电梯的路上，傅诗淇抱着那条毯子，忽然想起什么，侧头对宋玖说：“明天早上不用特意过来，多睡会儿。今天收工晚，又这么冷，好好休息。”他的语气是平常的关照，但比平时更具体了些。 宋玖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比如她的工作习惯就是会准时到），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毅哥也好好休息。” 涛哥在旁边听着，心里默默点头：嗯，老板关心员工，合理！非常合理！虽然这关心比以前细致了点……打住！不能再想了！ 电梯到了他们住的楼层。走廊里安静温暖，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殆尽。 走到傅诗淇的房间门口，他拿出房卡刷开房门，却没有立刻进去。他转过身，看向宋玖，把手里的毯子递还给她：“这个，你拿去用吧晚上冷。”酒店暖气充足，其实并不需要，这更像是一个延续性的、下意识的关怀。 宋薇看着递回来的毯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毅哥，酒店有暖气。您留着吧，万一晚上冷。”她总是这样，优先考虑他的需求。 傅诗淇见她坚持，也没再推让，点了点头：“那行，晚安。” “晚安，毅哥。”宋玖微微颔首。 涛哥也赶紧道：“晚安毅哥！好好休息！” 傅诗淇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走廊里只剩下涛哥和宋玖。涛哥看着宋玖，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叮嘱两句明天的工作，又想起傅诗淇刚才的话，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说：“小玖，那你也赶紧回房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涛哥也辛苦了，晚安。”宋玖礼貌地回应，然后转身走向自己隔壁的房间。 涛哥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傅诗淇紧闭的房门，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摇摇头，也刷卡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玖回到自己安静的房间，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她放下背包，脱下外套，走到窗边。 窗外，雪还在无声地飘落，纷纷扬扬，将城市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而温柔的光晕。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里那张在车上拍的照片。 模糊的车窗倒影里，雪花飞舞，路灯的光晕柔和地洒落，映出身边人安静的侧脸轮廓，和自己被他靠着的、一动不动的肩膀模糊影像。毯子共享的暖意，肩头沉甸甸的温热触感，似乎还隐约残留着。 她看着照片，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神依旧平静，但某种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柔和情绪，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极轻地漾开一圈涟漪，随即又悄然隐没。 她收起手机，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开始例行睡前准备——检查明日有无临时工作邮件，给设备充电，将明天要穿的衣物拿出挂好。一切井然有序，如同每一个收工后的夜晚。 只是在这个雪夜归途的尾声，某些悄然滋生的、细微的暖意和靠近，如同窗外无声的落雪，静静地沉淀了下来，无声无息，却或许已在心底留下了极浅淡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