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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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饭桌上，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 孩子们，尤其是参与了下午商议的几个，眼神闪烁，扒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一副急于结束的模样。 大人们只当是孩子们又有了什么新鲜游戏，并未在意。 直到碗筷撤下，乔兰菁对二姐乔兰芷使了个眼色，乔兰芷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紧张：“爷爷，奶奶，爹，娘，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四叔四婶，我们……我们有点事想跟大家商量。”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了过来。 乔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粗茶碗，“嗯，说吧。” 乔兰芷看了一眼乔兰菁，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便将下午商议的卤肉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猪头、猪下水的低成本，到卤制后的高利润，再到去集市售卖为建房添砖加瓦的构想，她尽量说得条理清晰。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反对的声音便立刻响了起来。 “胡闹！”大伯乔伯谦第一个皱眉呵斥，“猪下水那等污秽之物，腥臊难除，谁肯花钱买简直是异想天开！咱们乔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饭铺的正经进项，该稳扎稳打，岂能再由着你们小孩子胡来，浪费银钱！” 他思想保守，觉得务农和饭铺才是正道，这种折腾“下水”的念头，太过离经叛道。 三婶王巧心也蹙着眉附和：“是啊，那东西难收拾得很，味道也冲，万一做不好，本钱亏了不说，还惹人笑话。咱们乔家现在刚有点起色，可经不起折腾。”她是手艺人心态，对无法掌控的事情本能地抗拒。 四叔乔季渊虽然见识多些，也有些犹豫：“想法是好的，但集市上卖熟食的也不少，竞争不小。这东西……真能有人买” 母亲苏清韵没有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女儿。 她知道女儿聪慧，但这卤肉一事，听起来确实风险不小。 支持的声音显得微弱。 乔山谦、乔林栋几个想开口辩解，却被自家父母的眼神瞪了回去，堂屋内一时充满了质疑和反对的声音。 乔兰菁看着有些委屈却不敢再说话的兄姐，知道必须自己站出来了。 她走到堂屋中央，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先向乔伯谦等人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坚定：“大伯，三婶，四叔，你们的担心都有道理。正因如此，我们才想先试试，用最小的本钱。”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一直沉吟不语的乔老爷子：“爷爷，猪下水腥臊，是因为处理不得法。我有把握能去掉异味，并且让它比寻常的肉更香。这法子，也是从柳爷爷留下的杂书里看来的。”她再次搬出了这个屡试不爽的理由。 “至于本钱，”她继续道，“我们不算多要，只需一百文。一百文本钱，若能成，便能为家里多个长久进项；若不成，也只当买个教训，我们几个下半年砍的柴、挖的草药，定将这钱补上，绝不让家里吃亏！”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既表达了决心，也承担了责任。 乔山谦也鼓起勇气道：“爷爷，我们不是胡闹，四妹连方子和怎么卖都想好了！” 乔兰芷也接口：“我们可以先在县城附近试着卖，离食肆不愿，不跑远。” 孩子们团结一致、有理有据的态度，让大人们的反对声小了下去。 一直沉默的乔老爷子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都吵吵完了” 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乔兰菁身上，“菁丫头，你老实告诉爷爷，这卤肉，你真有多大把握” 乔兰菁迎上爷爷的目光，毫不退缩：“爷爷，孙女儿不敢说十成，但七八成把握是有的。关键在于香料配比和火候，这些，我心里有数。” 乔老爷子盯着她看了半晌，堂屋内落针可闻。 终于，他点了点头，一锤定音： “既然你们几个小的有这份心，想为这个家出力，那就去试试。老大，你也别拦着，孩子们大了，有想法是好事。老四，明天你带他们去肉铺，把本钱给他们。” “爹！”乔伯谦还想再说。 老爷子抬手止住他：“一百文本钱，咱们家还亏得起。但有几条规矩，”他看向乔兰菁几人，神色严肃，“第一，安全第一，去集市必须有山毅或者林栋这样的大孩子跟着，不许单独行动。第二，账目要清，一文钱的进出都要记明白，交给你娘过目。第三，既是试，就要有试的样子，做坏了，自己想办法，不许哭鼻子，更不许埋怨家里没支持。” “我们记住了！谢谢爷爷！”乔兰菁和几个孩子异口同声，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一场家庭风波，在乔老爷子沉稳的掌控下化为无形。 反对者们虽仍有疑虑，却也不再出声。 一个新的、充满挑战的希望，就在这夜色中，被交到了这群跃跃欲试的乔家少年少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