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家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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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蓝莹草的成功萌发，如同在听竹小苑这片初生的土壤中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嫩芽，却让林不烦三人真切地看到了希望，证明了他们选择的道路——以知识和协作弥补先天不足是可行的。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和内部凝聚力的提升，很快就被外部的现实压力所打破。 就在冰心草发芽后的第三天上午，听竹小苑那扇新修好的木门外，传来了清晰的叩门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 正在后院小心翼翼为冰心草幼苗调整覆盖物的林不烦和悟尘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孙大牛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准备用来制作机关部件的硬木，抄起靠在墙角的柴刀，示意两人退后，自己则缓步走到门后，沉声问道： “谁”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拘谨但还算客气的年轻男声。 “请问，林不烦林先生可在在下柳明，奉家主之命，特来拜会。” 柳明柳家的人来得真快！ 林不烦心中了然，这必然是观澜轩密谈后，柳家所谓的“诚意”和“协助”到了。 他示意孙大牛开门，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因劳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衫，迎上前去。 门开处，只见一名身着青色绸衫、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面容清秀，眼神灵活，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的矜持，但姿态放得较低。 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的中年汉子，汉子身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眼神沉稳，一看便是经验丰富的工匠。 “在下柳明，柳家旁支子弟，见过林先生，悟尘道长。” 柳明见到林不烦和悟尘，立刻拱手行礼，礼数周全，但目光却飞快地扫过院内环境，尤其在看到后院那简陋但功能分明的布局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柳公子客气了，请进。” 林不烦不动声色地将人让进院内。 孙大牛则警惕地守在门口，目光落在那个工匠身上。 柳明走进院子，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口中说道： “家主听闻林先生在此落脚，特命在下前来探望，看看有何需要帮忙之处。” “这位是鲁师傅，是我柳家工坊里手艺最好的匠师之一，尤其擅长处理各类矿石和打造精巧物件。” “家主吩咐，让鲁师傅在此听候林先生差遣，也算是我柳家对同盟的一点心意。” 果然，名为协助，实为监视和试探。 派来一个心思活络的旁系子弟负责沟通，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负责“技术交流”，柳家的算盘打得很精。 林不烦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 “柳家主厚意，林某感激不尽。寒舍简陋，正缺鲁师傅这样的能工巧匠指点。” 他转向那位鲁师傅，客气道： “有劳鲁师傅了。” 鲁师傅话不多，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拱手回礼。 “林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柳明见林不烦态度平和，便顺势提出： “不知林先生近日可有何研究需鲁师傅帮手或是这院落还有何处需要修缮鲁师傅都可效力。” 这是迫不及待要打探虚实了。 林不烦自然不会将核心机密暴露，但完全拒绝也会引起猜疑。 他略一沉吟。 “柳公子来得正好。林某近日正在尝试改良一些用于预警和防御的小玩意儿，正需鲁师傅这般经验丰富的匠人指点材料处理和结构加固之法。” “此外，后院工坊的通风和排水，也想请鲁师傅看看有无改进之处。”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相对外围但确实需要改进的领域。 预警机关和工坊设施，属于实用技术，可以展示部分能力，又不涉及核心秘密。 “哦林先生还精通机关之术” 柳明果然来了兴趣。 “略知皮毛，与鲁师傅这样的行家相比，不值一提。” 林不烦谦虚道，随即示意孙大牛。 “牛哥，带鲁师傅去工坊看看，把咱们之前做的几个绊发铃和落石机关的模型拿来，请鲁师傅指点一二。” 孙大牛会意，瓮声瓮气地对鲁师傅道： “老师傅，这边请。” 鲁师傅看了柳明一眼，见柳明微微点头，便跟着孙大牛往后院工坊走去。 支开了工匠，林不烦将柳明请到正厅落座，悟尘奉上清茶。 厅内陈设简单，但桌案上整齐摆放的文卷、药材样本和绘制着复杂线条的草图纸，却透出一种专注严谨的气息。 “林先生此处，倒是别具一格，不像寻常修士洞府，倒似……书院工坊结合之所。” 柳明品着茶，试探着说道。 林不烦微微一笑。 “山野之人，胡乱琢磨些东西，让柳公子见笑了。不知柳家主近日可好观澜轩一别，镇内局势可还平稳”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外部局势，既是对柳明打探的回应，也是借此了解柳家动向。 柳明叹了口气，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 “家主一切安好，只是忧心忡忡。影阁贼子近日虽表面沉寂，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我柳家几处矿场都加强了戒备。” “杨家那边也是风声鹤唳。这同盟……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彼此猜忌，难以同心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影阁的威胁依旧存在，也暗示了柳杨两家合作的脆弱性，无形中也是在向林不烦施压，表明柳家仍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柳公子所言极是。” 林不烦点头表示认同。 “影阁诡秘，非一家之力可抗。正因如此，才更需精诚合作。林某不才，于辨识阵法、研制些小物件上略有心得，若柳家有何发现或需求，林某愿尽绵薄之力。” 他再次强调自己的“技术”价值，并将合作的主动权部分交还对方。 两人一番看似客套实则机锋暗藏的交谈后，后院传来了孙大牛和鲁师傅的对话声。 似乎鲁师傅对孙大牛制作的机关雏形提出了些加固和灵敏度的建议，孙大牛粗声粗气地应着，听起来交流还算顺畅。 片刻后，孙大牛和鲁师傅回到前厅。 鲁师傅向柳明微微点头，表示查看完毕。 柳明会意，起身告辞。 “今日叨扰林先生了。鲁师傅就留在此处，林先生有何差遣，直接吩咐便是。若有何消息或需求，也可让鲁师傅传话于我柳家。” 送走柳明，院内只剩下自己人和这位新来的鲁师傅。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鲁师傅倒是识趣，对林不烦拱手道： “林先生，老汉就是个干活的，东家吩咐来帮忙，您有啥粗活重活，或是打造修补的活儿，交给老汉就行。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 这话说得实在，但也划清了界限。 林不烦自然不会完全信任他，但眼下确实需要人手。 他想了想，说道： “如此，有劳鲁师傅了。眼下正有两件事需您帮忙。” “一是这工坊的通风口，我想加个可调节的挡板，以防风雨和窥探；二是需要打造几个结实耐用的多层储物箱，用来分装药材和矿石样本。材料牛哥会帮您准备。” 他将任务限定在明确的、不涉及核心的体力活和技术活上。 鲁师傅爽快应下，跟着孙大牛去熟悉材料和工具了。 “居士，此人……” 悟尘看着鲁师傅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道。 “是眼线，也是资源。” 林不烦目光深邃。 “柳家想通过他了解我们的虚实，我们也可以有限度地利用他的技艺，甚至……从他偶尔的言行中，反推柳家的动向和态度。” “关键在于，我们要掌控好分寸，哪些可以展示，哪些必须隐藏。” 他走到窗边，望向后院那片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冰心草培育地。 柳家的“诚意”已经送达，这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与各方势力近距离周旋的阶段。 听竹小苑这片小小的天地，将不再是世外桃源，而成为博弈棋盘上的一个焦点。 如何在这看似“协助”实为“监视”的环境下，继续安全地发展壮大，将是他们面临的新课题。 而那位沉默寡言的鲁师傅，究竟是麻烦，还是契机，或许就在他们接下来的应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