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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烈酒怎能独自分享,得去会会桃合子,再去朝她讨一些葡萄酒,留作下凡寻覆舟嘴解解嘴馋。
也不知何时是下凡时间,我不急不慢来到执墨殿。心底是佩服执墨这人的,公正严肃不错,却也按规矩办事,道德理论铭记于心。
这般表面冷峻的男子,对桃合子上心,真不容易。
比起华尽眠,时时刻刻带着防备别人的笑,以至于我常常都猜不出他的真实情感。
而杉云生似乎太过张扬,说的话没一个正经,玩世不恭的狐君,处事却井井有条。在扶桑几天的观察,仙娥们并不畏惧他,却敬他。
想来桃合子比自己幸福多了。她付出也颇多,从一个无生命的小桃核修炼,再靠近执墨,替他偷琼浆,难过时哭了好几桶泪水。
我是做不到这般勇于表现自己的女子,她所追求的都是自己想要,收获的又惊羡旁人。
拐过一个小山坳,宫殿飞檐从森森松柏中斜伸出,亭廊边模糊的倩影浮现在眼前。
“没事没事的,不要太在意,很快就好起来。”
桃合子微微颔首,笑对端盘的仙娥说,浅绿宫裙裾飘然,点点血渍沿染。
“可是,您受伤了,被仙尊知道的话……”仙娥面露难色。
“那就不让他知道,小伤而已,他事务繁忙,你不是要送东西吗,快去吧。”
桃合子依然温和,一点也不像嚣张跋扈的东海公主。
仙娥走后,我悄然拍了下她,捏着鼻作出嫉妒的口吻道:“小伤而已吗,要心疼死执墨了。”
“是姐姐啊。”她呵呵笑着,拢拢团扇,“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身上的酒味是?”
“朝你要酒啊。”我满不在乎道,从袖囊中掏出几丁芍药花干,“给你止血用,这个很管用,你要是生完小仙娃,这东西可派上大用处。”
“姐姐的芍药花就是厉害。”
桃合子也不与我多客气,先行收起来,说自己这小伤真不要紧,她的伤好得很快。
大约是说到小仙娃,她一脸羞涩,我一个劲儿问她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若是被别人知道,一个几万年未出嫁的姑娘,死命问这个,肯定笑话了去。
“应该没有吧,这才几天啊,姐姐你心急了吧。”
我讪讪笑着,人家执墨没急,我急什么。
身子靠在亭廊杆上,便继续和她说着,这孩子应该叫我什么好呢。待出生后我应给送些见面礼。
水晶糕怎么样?
不不,孩子还小,嚼不动。
那等他长大再嚼。
长大再嚼已经坏了……
没关系我有冰。
这般闲扯也过了个把时辰,我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和她道别,随时都有可能下凡去,不知何时再来看看她。
待到日落西头,她才依依不舍送我回去,行了道别的话,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
刚出殿没多久,我碰上了执墨,他驾驭祥云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奇的我回头看去时,他也正看我,眼神疑惑,似有猜疑。
这才想起,桃合子现在的身份是东海公主,我若去找她,岂不是容易暴露身份?
赶!紧!开!溜!
我踩着风不熟练向前方行着,眼看着快到月殿,却被一团黑影拦住。
执墨身子魁然挺立,一看就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掌心时不时露出黑色的小旋风,面无表情地问:“你去我那里做什么?”
糟了,看来他还是知道了。
镇定,一定要镇定。我猛吸一口气,“战仙莫非还要纠缠不清,我师父都说给时间让我们时光倒流,就不会有两千年前的战乱。”
“我再问你一遍,去我那里做什么。”
他像是没听见我话一样,不依不饶问着,“莫非你还是不改秉性想杀人?”话里已隐隐带了一丝讥诮。
我平抚心境,淡淡道:“我是妖王没错,天生的残性也不错,但目前看来我从来没有恶意伤害过别人。”
“是吗?那你师父身上十几下荒斧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为你挨的?”
显然成功转移了话题,我却迷惘起来,“荒斧,什么荒斧?”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在凡间你手刃两个凡人,难道还能撇清吗?”
凡间确实杀过信春和沙和,只是,那是他们本该有的报应,为何要归咎到我头上。
又为何,惩罚落到他头上。
我急急想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却被一道黑风笼住,伴随执墨的声音:“不说明白就不要走。”
“你大爷!”
我踉跄扯着几片云,试图让自己静下来,却被风搞得头晕眼乱。执墨最擅长的便是速度,黑旋风是他最佳法术。
“奶奶个熊,你这家伙性子怎么那么硬,有朝一日终究会后悔的。”
我吐出诅咒的话,双手不停地乱摆,凝聚不满该有的力量。
雪亦虽心情飘起来,被风卷起,刺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冰术用得好便是天堂,用不好则为地狱。
只有把雪利用起来,而不是攻击自己!
正要发力时,风骤然停了,毫无预兆的样子。执墨合了手心,淡淡道:“瞧我都忘了,不该杀你,你若死了,两千年前的战乱也无法挽回。”
原来他只是给我一点教训而已。这家伙真是够讨厌的。
远视他飞快离去的背影,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但一想到日后要下凡,他也无法调查我和桃合子的关系,即便是怀疑,无凭无据也不会乱下结论。
想到这儿,舒了一口气,我理理散乱的发髻,朝月殿的碧池走去。每到这时,华尽眠都会来喂鱼,桌子上摆放几块他做的水晶糕。
果不其然。他依然蹲坐在池边,侧脸被洒上余晖。
我向水中踢了块石头,扰乱吃得正欢的鲤鱼,华尽眠闻声看来,朝我招招手。
这人,为何永远好脾气呢。我甚至一点都不理解他。
“告诉我,荒斧是怎么一回事?”
这问题不难回答,总比,去回答爱上他该怎么办要简单许多。
华尽眠疲惫地笑了笑,“荒斧是仙界惩罚的一种手段,怎么?”
“你挨了几下,疼不疼?”
“不疼。”他巧妙地只回答第二个问题。
“师父,师父。”我走到他面前,抱住左胳膊,握紧那只常握紧我的手,喃喃:“对不起。”
“傻丫头,没什么对不起的。”
他不解释也不去责怪,宠溺得不可收拾,让人陷入爱渊,难以自拔。
“不要叫我傻丫头,我知道自己的年龄,很大了。”我撅着嘴,像以前一样和他撒娇。
“可你在我眼中,只是两千岁的徒儿啊。”他好笑地张开手作梳子为我理发。
可在我心中,你不是师父啊。
荒斧到底有多疼,他不会告诉我,就像我不会告诉他,到底爱到什么程度。
我爱他和他不爱我一样坚定。
我困惑地嗫嚅着,“师父,我好累,我们回到过去后就不要发起战乱,平静地活着好不好?”
良久,他的喉咙才动了下,“好。”
落日后月出。
华尽眠说许久未露一手,来仙界后都没了一日两餐的习惯。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我拿出偷藏起来的花雕,摆放在小亭台之上
。
他嫌麻烦,便在祥云上点火烹饪,下来时,那云已经……黑了。
我该同情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