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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宿缓缓起身,四处打量一眼,向着莲肆道,“此地过于阴寒,不利于她恢复,不若先到我寝宫歇着?”
莲肆并不答话,细细替洛倾把了脉,着手替她整理衣袍。
苍宿扫一眼安静得如同沉睡的洛倾,又道,“究竟是谁,竟能伤她至此?”
在他看来,如今这六界,虽说修为上得仙君者为数较多,可若同六万年前相比,却是相差甚远。即便洛倾沉睡期间修为停止,却同以往一般,仍旧无几人能伤得了她。更何况她同颜止婚期将至,谁会挑在此时伤她致命?
颜止......
对,颜止呢?
按理说,洛倾受此重伤,抱她来讨药的当是颜止才对,怎地会是莲肆前来?
他蹙眉扫一眼衣衫狼狈的莲肆,虽说狼狈不堪,却浑身毫无伤痕,并无同人打斗的痕迹,即便有,那颜止又怎会不追来。
若是并未打斗,那么情况便只能是......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越想越不多,他惊声道,“颜止怎地不来?洛倾如此重伤,他竟能置之不理?”
莲肆终于抬头,说的风清云淡,却是字字诛心,“他怎地不来?将她伤成这般都未曾看她一眼,你说他为何不来?”
苍宿瞪大双眼,渐渐泛出怒气,双手在袖中握紧,压抑着嗓音道,“竟果真是他!他为何,为何这般待她,数日前还来同我商讨大婚之事,可转眼间竟......”
“哼!”莲肆不屑的冷哼一声,作势要抱起洛倾。
“你要作甚!”苍宿惊得大喊。
“既已无大碍,我且将她带回招摇休养。”莲肆也不看他,手下的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苍宿试图阻止,“你这般回去,若是他再寻上门可如何是好?毕竟婚期将近。”
莲肆手下一顿,冷笑道,“他若有脸找上门,我还真给不了他脸让他见着她。至于那婚礼嘛......不过他一厢情愿罢了,有何可谈?”
说罢,将洛倾往怀里拢了拢,踏步而去。
苍宿急忙跟上,劝道,“他俩大婚一事众所周知,当日必定各路仙友汇聚,你这般做,不太合适罢?”
“颜止无情,倾儿重伤不醒,你且告诉我有何不适?”莲肆边走便道。
“这,这......”苍宿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出得密室,见他欲腾云而去,忍不住拦道,“毕竟乃六界大事,我身为六界之主,焉能置之不理?”
莲肆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满脸不可思议,“六界未乱,招摇未起战乱。不过他二人私人纠纷,怎地就不能置之不理了?你这天帝莫非是太闲了些!”
说罢,再不理他,腾云而去。
苍宿在身后急得跳脚,连唤几声莲肆也未见他回头。
“天帝。”不知从哪突然钻出个黑衣人来,朝着苍宿行礼。
苍宿望着莲肆远如蝇蚊大小,转过身来,盯着面前那黑衣人看。哪还有半分焦急之色。
“他若如此行事,您不去看管一番,岂不失了威仪?”那黑衣人低头言语,看不清表情。
“威仪?”苍宿冷笑一声,看着那黑衣人道,“如他所言,不过他二人私人纠纷,本帝何须前去搅合?”
“可他毕竟是魔族中人,如此放任不管,会不会......”那黑衣人迟疑地抬头,露出一张平凡的脸来。
都说仙人貌美,竟会有如此相貌平凡之人,倒果真令人诧异。苍宿瞥他一眼,似是早已见惯他这副模样,淡声道,“魔族如何,如今六界皆在本帝手中,他又翻得出什么风浪来?本就不愿见他二人成了好事,如今有人替本帝办了,岂不顺心?”
见他心情大好,那黑衣人识趣的住了嘴。
“黑翼,传令过去,计划该加紧了。”
“遵命!”
苍宿面色渐如霜冻,挥手恢复结界,踏步离去。
颜止,如此待她,你可承受得起后果。
招摇山。莲肆一路疾奔,替她细细把了脉,这才将她放进紫毒寒冰棺木中。望着她安静的睡颜,眼眸中的宠溺快要化出水来。
倾儿,心脉已护,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
这是你的劫,度得过度不过皆在你一念之间,你可千万要挺住了。
“魔君。”
隐去情绪,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红漓匆匆而来,轻嗯一声。
红漓抹一把额上的细汗,喘道,“尊上如何了?”
“已无大碍。”
瞟了眼啥也看不见的神池,长吁一口气。红漓这才说道,“今日有几个前来贺喜的仙君,被我一一挡了回去,想必不日大婚取消的消息便会传遍六界。”
莲肆点点头。
红漓瞟他一眼,欲言又止。莲肆也不作声,静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漓尴尬地咳嗽一声,续道,“那什么......今日下得山去,我见着一人立在山脚不远处,形容枯槁,极为狼狈,似是站了许久。”
莲肆睨他一眼,扬声吩咐:“轻灵,去小木屋拿些桃花酿来,许久不喝,本君有些馋了。”
远处的轻灵应一声,转身离去。
红漓跟在他身后,神情纠结。
莲肆却不看他,踏步往亭子而去。却突然,脚下一顿。
红漓措不及防,硬生生撞在背上,额头生疼。这人!背怎地这般硬!他轻揉额头,不满的嘀咕。
“阿漓......”
“啊?”被他如此轻唤,红漓有些不适应,再一瞧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本君有些乏了,你且去捉几只野味收拾干净了。”
“啊?”红漓有些反应不过来,见着他有些玩味的目光,眼神闪躲的应一声,匆匆离去。
无人看见,那张绝世倾城的脸上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顿时雪释冰融,春暖大地。伸手拨了拨一头乱糟糟的银发,他似才想起自己狼狈的模样,蹙眉施术洗去一身污渍,又恢复到那副绝艳无双的模样来。
红漓捉了几只野兔,拾缀干净,提到他跟前。他又指使他拾柴,等他拾完柴火,他又唤他生火烤肉。
等到忙完了,手里的野味渐渐飘出香气,他轻嗅几下,端起酒杯轻啄。红漓只得将烤熟的野味收拾好盛在盘里,端到他跟前放下。
他倒也不客气,伸手拈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又饮一口桃花酿。那闲适的模样,倒也算高雅。
红漓就这般看着他拈一块,嚼几下,饮一口。
拈一块,嚼几下,饮一口。
再拈一块,嚼几下,饮一口。
......
也不知拈了多少块,只那酒坛已空了两个。
看得他都要以为自己有了饿意。
“阿漓......”
终于,他放了酒杯,轻唤一声。
红漓又是一个激灵,平日里瞧着他随意洒脱,谁知惹着了竟是这般会折磨人。他不过才说了几句,还未说到点子上。他这一唤,又要如何。
他警惕地盯着他,犹如盯着猎人的小售。
莲肆轻叹一声,微微锤了眼眸,半饷无声。
红漓盯着他的目光略显诧异,却又听他低声开口,嗓音低沉,低沉得让人心疼。他说,“阿漓,我知你心疼倾儿情爱不易,不忍瞧他狼狈。可这确是他咎由自取。即便他如何在乎,往生崖上那一掌险些要了她的命。伤她至此,他并未挽救,若非我,倾儿早已是往生崖下亡魂。”
顿了顿,他抬眸看向红漓,极为认真道,“我承认我也自私的想过,就此斩断他二人的牵扯,留我守候在她身边。可你有未想过,他二人即便有缘,磨难太多。倾儿哪次不是因他徘徊在生死边缘?”
红漓垂了眼眸,不敢看他。
“撞见他同景凉苟且,倾儿昏迷不醒,陷入梦魇,我们给她服下忘情丹保下一命;三族混战,为救他,元神险些溃散,昏睡六万载;如今,大婚在即,她却躺在池底,昏迷不醒。”
莲肆叹息一声,怅然道,“未曾走到一起便要经受如此多的生死惊险,他就是她的一个劫。即便我不阻拦,你且告诉我,此后他二人可会风平浪静,永世安享太平?”
红漓埋着脑袋不吱声,莲肆也不催他,拈起一片肉又放下,饮尽杯中酒。若是颜止强行上山,他又岂能不知。可他偏偏没有,他那么安静地站在山脚下,不怕世人见到他狼狈的模样,心中到底是怕的吧。
自打洛倾没事,他那颗暴怒的心也渐渐平息,他也曾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了。或许那时,他当真是太过担忧,才会心乱,以至于毫不犹豫地挥掌向黑衣人。他甚至比谁都清楚,若是她掉下往生崖会是何种模样。
他不承认自己对倾儿的爱比他浅,唯有的解释,便是他好不容易等来她的回应,他怕了,怕极了会再次失去。
没有得到不过是遗憾,好不容易得到却要眼睁睁看着失去才是最恐惧的。所以当他看清被自己重伤致命的黑衣人竟是心爱的她时,他便吓得傻了。傻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傻得忘了要先救人。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连景凉抱住了他从不让人触碰的身子尤不自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颜止得知洛倾有难,早已头脑一片空白,心中只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掉下往生崖。是以在他看到往生崖上那一黑一紫两道身影时,他毫不犹豫地朝黑衣人出手,等到莲肆嘶喊时他已明白,却早已无法挽回。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看着她血流如注,看着她绝望呢喃,他只是麻木地唤她。天知道他的心跳都漏了,天旋地转,他险些气血攻心。
等到他缓过来时,四周空茫一片,就连那景凉都早已不知所踪。他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敢去看她,所以他就站在了招摇山脚下,不近不远,就那么站着。
莲肆苦笑一声,又续满酒杯,一饮而尽。
红漓怅然长叹,沉默不语。
“洛倾,小爷来看你了。老远便闻见桃花酿,你可是又背着老子喝了莲肆的酒?”
人未到声先至,此时这道嗓音无疑天籁,解救了二人的尴尬境地。
似想到什么,莲肆、红漓二人猛地扭头看向入口处。眨眼功夫,果见一身红衣的血凤大摇大摆走进来。
见到他二人,先是一怔。继而笑道,“老子还道是她偷喝呢,你二人竟也如此闲情。怎么,小爷这突然造访,怕抢了你们的酒不成?”
四处张望一番,他又道,“洛倾呢?还有喝酒少了她的?莫不是见小爷来了又溜去藏酒了?”
莲肆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神池,血凤也跟着看向神池。那神池风平浪静,就连一丝水纹都无。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脚下一顿,神情有些悲哀,怔然呢喃,“我还是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