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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他匆匆奔至魔都门口。强装镇定地往外走去,本身也无甚悬念的,谁知就在出结界时遇见刚好从外头回来的布谷。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大老远他便上前来打招呼,几番搪塞无果,正逢里头追出来的人马拦截,他见势不妙,正欲逃跑,孰知那人竟先叫人封住了结界入口,周旋无果,他最终落入敌人手中。
似乎得了什么指示,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将他送回平日里居住的客间后便全数离去,只留了一人在外头守着,似乎一切同之前并无分别。只是每当他要出门之时,那人都会好心提醒一句“先生可以在魔都随意游玩,只是结界出口就不必再去,守卫人手一张画卷,您是出不去的”。
他也不恼,一开始他在等,在等那个人来见他,同他摊牌。事已至此,早已是心知肚明。
一天很快过去,她没有来。他却更是忧愁。忧愁她真的来了,告诉他一切不过是做戏,他的深情不移在她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又怕她不来,去对付了洛倾,这般愁苦中,他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任由辛辣的酒水流过咽喉,疼痛到麻木,麻木到流不出泪。
又是一天过去,她没有来。他开始变得镇静,细细思索品位她同他相处的这一段既美好又痛苦的回忆,究竟有没有真心实意的时刻,一夜无果。
又是一天过去,她依旧没有来。他开始蹙眉深思,眼中写满了不耐。
又过了一天,她仍旧没有来。他不愿再等,他不愿给她更多的时间去谋划陷害她---那个他守护了数万载的姑娘。
翌日晌午,他只身一人前往魔都出口,果如守卫所言,出去不得。他其实也没想出去。在那守卫好心劝慰时,他出手将他打飞,其余守卫见状纷纷亮出兵器,同他打得热火朝天。这一战,他不留余力,重伤魔兵三千,然后潇洒转身,走回客间。
那人还是没有来。
第二日,他依样画瓢,重伤魔兵八千,再潇洒转身,走回客间。
那人还是没有来。
第三日,他更为狠戾,重伤魔兵一万,甚至捏碎了两千魔兵元神,轮回无力,在魔界人忿恨的注视中继续潇洒转身,走回客间。
那人还是没有来。
他的心一天比一天冷,面上再无半分笑容,寒如冰霜。
这一日,他打开房门,那守卫拦住了他,虽是满眼愤怒,依旧恭敬如常,“先生,如今魔界上下皆知您的恶行,无需再去结界滋事,两千魔兵元神,早已抵得够啸卫的英魂。”
他纹丝不动,只冷声一句,“她在哪!”
那守卫又是如往常那般,闭口不言。他冷哼一声,踏步而去。
“站住!”
他停下脚步,如冰霜寒冷的面色有了丝动容,声音却依旧寒彻如冰,“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为何非要将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
他冷笑一声,转身盯着她的眼睛,风淡云清道,“事到如今,若还觉着有挽回的余地,倒真真白活了这么些年头。”
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口中却低低道,“为何你却是不信我......”
后面的话语声太低,他并没有听清,也不愿听清楚。冷眼瞧着她做戏,他忍不住出言讽刺,“魔界副座果真不容小觑,谋划之事竟能隐忍如此之久,血某佩服。不知将在下困在这魔界之中,有何打算?”
她身子轻颤,虽是不忍,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心中似还报了分侥幸,“醉楼......你都听到了?那为何又不听完?”
血凤冷哼一声,不屑的瞟她一眼,“知晓阴谋即可,听完谈话作甚?找虐么?这等爱好本尊却是没有。”
“若是你听完我......”
“你当知晓本尊不是那泛泛之辈,既想将主意打到本尊头上,就该承受你承受不起的代价。以本尊之力,虽奈何那结界不得,捏碎几个魔兵的元神倒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知这魔界魔兵,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听闻他此言,再联想到下属所报战况,她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心中所想之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不过听见我要对付她便斩杀我魔界将士数万,更是狠心捏碎元神,不过一个洛倾罢了,你竟如此同我魔界开战。口中说着心心念念只有我,实则最冷心冷情之人不过你自己罢了。”
血凤觉着越发可笑,“你算计到本尊头上如今倒成了本尊的不是了?笑话,不过区区几个魔兵罢了,即便整个魔界,又怎能同她相提并论?想要害她,且先从本尊尸体上踏过!”
魔灵身子忍不住的颤栗,本是真心之言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你既如此维护与她,我便偏要谋害,不但谋害,我还要让她尸骨无存,魂魄无依。
眼神一冷,她率先出招,招招致命。
似料到她会出手,他见招拆招,找着机会便还击过去,手下丝毫不留情。
二人交战,势如闪电,不过片刻,却早已过百招。魔灵虽为一界副座,实战经验却是丰富,即便面对强过她数倍的血凤,劣势依旧不显。血凤更是不敢怠慢,他急切地想要出去,除非劫持了她,否则绝无可能。
一攻一守间,二人越战越激烈,宅院中的景致摆设皆毁之一旦,四处散落着废屑,那守卫抵抗不住,只得躲进客间,却也得防着屋顶上时不时砸下来的木头瓦片,不多时,房屋全数倒塌,变成一片废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已近黄昏,血凤越发心急,手下的招式更显狠戾。突然一个钩爪,五道白浪飞奔而去,紧接着口吐玄火结界,一脚踢向对面。
相斗半日,魔灵早已筋疲力尽,不过是拼着一口气死撑罢了。冷眼瞧着玄火结界,她弯腰躲避,右手狠狠还击,却仍旧被一道白浪击中腹部,顿时气血翻涌。
顾不得喘息,她使尽全力,十指抖动间,十根细如发丝的雪蚕丝直奔对面而去,待得靠近对方一丈之地根根生成数十根,密如丝网呈包裹之势,其中所散发出的寒气另血凤身后数米都冻结成霜。
那一抹红色逐渐被包裹,丝网,缓缓收拢,形成了一只蚕茧。只见得里头一抹红不断跳跃,左凸右凹,似想要破茧而出。
魔灵冷笑一声,瞧着里头那抹不断跳跃的红,眼中时而狠戾,时而不忍,满是复杂。知晓这蚕茧困不了他多久,她手指放在口中使劲一吹,呼啸的哨声三长两短而出。再看时猎鹰衔来一把琴,正是那十大神器之一的伏羲。
血凤破茧而出时,见着的就是她冷面抚琴的模样。来不及惊诧为何妖族的伏羲会在她手上,知晓它的厉害,他不敢怠慢,即便方才冲破蚕茧弄得他浑身是伤,他依旧冷静地出招抵抗。
然而精力毕竟有限,他渐渐显得有些体力不支,眼前总是出现一些久违的人笑着向他走来,稍有停顿便会被挥来的音刃割伤。
一道又一道,殷红的血染在鲜红的衣袍上不过深了一份色泽。他尽力控制着不被琴音所摄,不断向那弹奏之人移动。
随着琴音越来越激亢,他已近到她身前。双手续满神力就要向她挥去,却见她泪流满面,满眼悲绝,薄唇紧抿,似在无声控诉着他的绝情。悲壮的琴音令他忆起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心下一软,双手有了片刻的迟疑。
数道穿过身体的狠厉音刃唤回了他的意识,那人不知何时早已远离了原地,凌空坐在树顶抚弄伏羲,眼中一片冰冷。一切不过幻觉罢了,他却再没了力气抵抗,任由一道道音刃四面八方袭来,他缓缓往地上坠去。
磕上眼眸时,只听得冰冷一句,想来修为再高,也抵不过这伏羲之音......
她可知道......
不,她不知道......
或许她是知道的,然而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灰意冷,加之伤得太重,他渐渐陷入昏迷,醒来时是被熏天腥味臭醒的。双手被高高束起,挣脱不得,胸夹穿肩而过,试图愈合的伤口时刻刺激着血肉疼痛,鲜血在铁夹上凝结。环顾四周,尽是湿滑的墙壁,借着右边洞口的光亮,才看清半条身子尽数泡在血水中,里头不断蠕动的毒虫只让人作呕打怵。
“血牢?”红漓失声叫道,“她竟将你关进了血牢?”
血凤勾唇,语调有些悲凉,“是啊,血牢,老子前些天才去晃了一圈的血牢,后来就泡在了里头。”
红漓满是震惊的瞟了围栏一眼,那人只是眼眸稍动便不再有动静。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放宽心么?经历了这些,他还会怎样呢?他还能怎样呢?
血凤启开一坛酒,咕噜咕噜灌了半坛,又望了一眼平静的湖面,终是忍不住问道,“她......怎样了?”
红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尽量委婉,“虽被往生崖下戾气伤得厉害,得亏服了天帝护心丸,性命无忧,就等她自己醒来了。”
“何时......能醒?”
红漓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却听得围栏边呲一声,嗓音清明,哪有半分睡意,“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血凤垂下眼眸,更显落寞。
红漓心下不忍,赶紧岔开话题,“据说魔界的血牢只有进没有出,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血凤不愿他担忧,只轻描淡写道,“这可得亏了他们的莲肆魔君,谁人能料到他会将盘古斧交由那风流成性的布谷保管。”
“布谷?”红漓看一眼莲肆,奇道,“就是你说的结界入口遇见的那位?”
血凤点点头,饶有趣味道,“那人也真算得个异数。得知小爷被关进血牢,竟丝毫不在意老子斩杀了魔界将士,只说愧疚当时忙着寒暄,施法将小爷救了出去。”
“即便能力再强,想要从血牢里救人倒还真需要些本事,何况你长久浸泡在血池,伤口一时间难以愈合,身中奇毒。”
血凤点点头,满不在意的仰头灌了一口,“本身小爷也不对他抱有希望的,谁知那家伙竟掏出了盘古斧,瞬间穿梭,移近魔界出口,那守卫还未来得及反应,我二人已出了结界。等到那头接到消息,小爷早已逃出生天了。”
红漓瞧着他,神色复杂。诚如他所言,真正被关进血牢之中,所受苦楚岂能如此简单,毒素入侵,要想拔除,堪比抽筋换髓,那般痛楚又岂能无恙。知晓他虽生性肆意,心地却最是宽善,他也不愿去拆穿,白白枉费了他这一番心思。
想了想,他注视他,认真道,“此事,我定不会告知尊上。”
血凤点了点头,将眼中的感激掩没。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莲肆,又问道:“洛倾究竟如何变成了这样?即便往生崖下戾气再厉害,有你们守着,她又怎会轻易前往?颜止呢?别人不知晓,难道他还不知晓往生崖的厉害么?”
红漓瞥一眼莲肆,知晓他是气血凤愚痴,累了洛倾受罪,摇头叹息一声,这才将事情起末一一道来,末了,这才补充一句,“你也莫要自责,尊上所为,皆是出自本心,假若是你,恐怕也定会如此罢。”
虽是讲述的平淡,血凤却听得惊险无比,时而怒意汹涌,时而愧疚低沉,脸色时青时红,等到红漓讲完时,已是面色煞白,十指冰凉。
他终于知道一向同他称兄道弟,臭味相投的莲肆为何对他爱搭不理,冷嘲热讽,他也终于知道因着一己私念,一厢情愿的情爱伤害得洛倾有多深。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一番他认为可笑至极的谋划最为关键的核心竟是愚昧无知的自己。
他怎能不自责,怎能不怨恨。若非他,她便不会被骗去往生崖,若非他,她便不会被情所伤,若非他,她更不会跳下往生崖,只为救起一副残木,只因那刻画的模样是他。
仰头灌下一大口,他忽而笑了,挑衅的看向一动不动躺着假寐的莲肆,语气尽显轻佻,“怎么,恨不得撕了小爷么?有本事过来,小爷候着呢。”
莲肆依旧一动不动,就连一丝微妙的表情都无。
血凤一掀衣摆,翘起二郎腿,口中吹嘘一声,继续道:“身为魔君,得知老子斩杀了你几万将士,你竟不想和老子拼命么?看来你这血性也被打磨得差不多了。”
莲肆依旧没有反应,倒是红漓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血凤斜睨他一眼,并不领情,反而更是情绪激烈,“作甚!他没了血性,难不成还要老子跟着唯唯诺诺不成,久不居宅院,房间定是落了尘,你且去收拾收拾。”
红漓不动,蹙眉瞧着他。
血凤不为所动,倒了一杯酒,两指拈住杯弦,轻啜一口,挑眉自语,“除却这副酿酒的好手艺,我瞧着你也无甚优势了。不然怎地就落了颜止那么多呢。”
莲肆眉峰一动。
“你说你如今戒欲戒欢,同那颜止还有何区别,性子相似,空有一副美俊相貌却仍不得她心,唔......”
未等他唔完,围栏旁便传来一道幽凉低沉的嗓音,“你不就是想挨顿揍,说那么多作甚,就凭你如今的身子骨,能受得住我几下?”
血凤斜眼看去,那厮正以手支额,如美人斜握,阿娜多姿,邪魅妖娆。将空杯掷将过去,语带嘲讽,“纵使你美貌无双,卖身老子也不稀罕,身子骨如何,打一架即见分晓。”
莲肆两指合拢一捏,轻松将酒杯接住,挑眉看他,“看来你是皮痒的厉害,既如此,本君就给你松松皮。”
说罢,翻身一跃,大步往桃花林而去。
血凤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红漓坐在位置上看着二人离开,摇头叹息一阵。憋的太久,承载了那么多,发泄发泄也好。说罢,挑了坛酒,起身往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