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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光亮下,瞧着面前这座巍峨的城门,心里说不出的惬意。墨玉堆砌的城墙,古朴沉静,楠木的厚重大门向两边敞开着,似在欢迎她的到来。仰头望去,数枚五彩宝石镶嵌的牌匾上,孔武有力的幻星城三字显得那般威严肃穆。
此刻,在她眼里,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透明,成了摆设。幻星城……望望漫天星宿,她了然的点点头,亦步亦趋地朝里头走去……
城门两侧驻守的兵士目送她进去,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喃喃道:“如此尤物,小爷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过……”
另一人不以为然,有些怜悯地摇摇头,惋惜道:“我瞧着那女子并无半丝灵气,在这风起云涌之城,不知又会沦为谁的玩物。”
那人瞪他一眼,四下瞧瞧,这才训斥道,“不要命了你,这等话也敢乱说。小心被人割了你的舌头。”
这人悄悄吐了吐舌头,也四下张望一阵,抖擞了精神,渐渐化作一座雕塑。那人一瞧,也跟着化作雕塑之身。
远远瞧去,不过两座摆放在城门口的石狮子罢了。张牙舞爪,极为可怖。
走进城内,突然的光亮令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城外时漆黑的天幕令她如何也想不到城内竟亮如白昼。环视一圈,四周并无宝石镶嵌,更是半颗夜明珠也无,那这光亮自何而来?
抬头还能望见漆黑天幕上的繁星点点,在这光亮之中,瞧着竟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开始打量起这座城。脚下是整洁的青石板路,一块一块拼接却也并无缝隙,委实算得上天作之合,四周的房屋,无论大小高低,竟全是楠木所见,琉璃瓦片折射出的光泽既高贵又典雅。她不免有些诧异,即便是在神族统领下的六界,也远远达不到这般富庶的境界,这幻星城似乎变得越发神秘了。
正思索着,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呵斥声,叹惜声充斥整个大街。形形色色的人围城一团,似有何事发生。远远瞧去,不断有人在那边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她有些好奇地挤进人群中,原本恼怒的人在转过头来看见她时,竟是不约而同的愣住,不自觉地让出条道来。
终于,里头的情形展现在她面前。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手拿长鞭,趾高气扬地瞧着趴在地上的瘦小身影,满眼得意。
见围观的人越渐多了起来,她更是得意地扬起脑袋,极为轻蔑地瞧着地上的小人儿,嘲讽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竟也敢顶撞本姑娘。赶紧跪下求饶,本姑娘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倒也能饶你一命。”
听闻此言,洛倾猛地朝她看去,犹如一记晴天霹雳般,震得她说不出话来。那张脸......那张脸她死都忘不了,即便坠入这黑暗领域,仍旧如恶魔般缠绕着她的那张脸。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天,那天即便被她重伤,却也不致死,只算在往生崖下,她依旧还能听见她依偎在他怀里娇泣的声音......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莫非,莫非他们全都遭受了什么劫难,同她一起掉进了这黑暗之中?她仔细地打量起她来,那鼻、那眼,以及那说话的声音,无一不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猛烈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似是感觉到热烈的视线,那红衣女子朝这边瞧了一眼,只一眼,亦是一愣。眉头有些不悦地蹙起。
恰逢地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倔强又固执,“休想!即便是死,我也绝不向你妥协。”
那红衣女子羞愤交加,一直以来得心顺手的事情似乎在这里失了控制,手里的长鞭扬起,眼看就要落下。
“慢着!”
女子一愣,周围围观的人群亦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瞧着缓缓走出的人来。一身衣裳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上。可即便狼狈如斯,自那身上散发而出的光华却依然夺目。即便脸上全是脏兮兮的污痕,那精致的脸蛋依旧惊艳四座,甚至盖过了此刻正盛气凌人的红衣女子。
见目光都被不知打哪儿来的乞丐吸引去,那红衣女子有些不甘地盯着她,说话的语气愈发刻薄尖酸,“哟,城南的乞丐都学会叫场子了不成!也不瞧瞧你那寒酸样儿,有何资格跟本姑娘叫板!”
围观的人群逐渐收回了视线,有些尴尬地东看看西瞧瞧。的确,再如何惊艳也不过是城南的乞丐,如此失礼,只会掉了他们尊贵的身价。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洛倾一怔,低头瞧了瞧,一双紫色绣花鞋早已瞧不见原来的颜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再理会再次目瞪口呆的众人,起身走近那孩子身边,扶起他来。
果然,即便浑身污迹,她依旧认出这便是那日梦中的孩子,她有些欣喜地看着他,“小龙,你还好吧?还记得我吗?”
那孩子面色一怔,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是谁?我从不曾见过你,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洛倾一怔,好看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我……我是你师傅啊,我是你洛倾姐姐……”
那孩子一把推开她,满脸警惕,“少跟我套近乎,我不曾拜过什么师,更没甚劳什子姐姐!”
洛倾还欲争辩,却被忽然挥过来的鞭子打断。那红衣女子气鼓鼓地瞪着她,极为傲慢道:“别在本姑娘跟前耍什么把戏,这里没你的事,给我闪开。否则,休怪本姑娘的鞭子不长眼。”
说罢,似是为了增加她所言的威信,配合的甩了甩长鞭,只听啪的一声响,地上立时多了一条鞭印。
洛倾缓缓站起身来,在外面她不曾将她放在眼里,掉进这里,她更是不会多一分顾忌。
朝前迈了几步,她直视面前这人,眼神平淡无波,口气亦是淡的,“既然本尊来了,便万万没有让你欺负了去的理由。识相地,赶紧离去,否则本尊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子气极,生长这般年岁,娇生惯了,还不曾有人敢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过。她抬手指着她的鼻尖,气得声音发抖,“你……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好哇……好……既然你找死,本姑娘便成全了你。”
说罢,抬起一挥,一记鞭子便向她而去。
糟糕!洛倾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她怎的忘了,如今的她,神力全失,不过一介普通人罢了。瞧她那模样,修为尚好。以她如今之躯,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她身上,她一咬牙,凭着以往所习武技,脚步微移,稍稍侧转身子,险险避了过去。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嗤道,“没看出来还真有两下子,我倒要瞧瞧你能躲得过几回。”
说罢,更是加快挥动长鞭。只见那鞭子时上时下,忽而绕几个圈交缠而下,阵阵风刃刮得周围的人不自觉向后让出丈远。
鞭影一圈一圈,越来越快。洛倾穿梭其间,越发吃力。稍有眼力之人皆能瞧出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一道鞭刃往左一晃,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右方袭来。
只听“唰”的一声响,洛倾感觉到手臂隐隐作痛,虽说衣袍尚未破裂,却能感觉到里头已是皮开肉绽。想不到如今小小长鞭竟能伤她至此。
顾不得多想,鞭刃再次接踵而至。道道风刃尖利无比,呼啸着向她袭来。多日来的奔走本就令她疲惫不堪,如今再受了鞭伤,再要躲避早已是力不从心。不多时,浑身便挨了好几下。道道口子不知深浅,却疼得她心里直哆嗦。
僵持半个时辰,洛倾浑身鞭伤,就连脖颈也是红彻一片。红衣女子却似非但未解气,还被激起了斗志。单看趋势,似乎是她占了上风,可只要瞧瞧那乞丐无畏无物的眼神,便激得她暴跳如雷。
她知道,即便将她活活打死,也不能使得她对她求饶、服气。攻人还需先攻心,她务必得想个法子,先让她屈服了才行。
左右瞧了瞧,她将视线锁定在了坐在地上的小乞丐身上。自方才起她便注意到,在避开鞭刃时,她总是会有意无意挡在那小乞丐面前,就连方才挨着的几鞭亦是为了避免那小乞丐遭受伤害。
想了想,她盯着她那空无一物的眼睛冷笑一声,眼神渐渐狠厉,极为不屑道,“既能避过这么多招,倒也本事。就是不知那小乞丐......他有没有这般幸运了。看招!”
说罢,她提起长鞭一挥,一道鞭刃便朝对面而去。
洛倾见状,想要移动小龙已是不能,何况身负重伤,早已力竭。心下一横,扑身护住小龙,生生受下。
红衣女子眼见这一幕,气得直咬牙,缓缓向鞭中注入灵气,恶狠狠地瞧着地上的二人,“好,既然你要替他挡着,我倒要瞧瞧你能挡得了几时!”
灌注了灵气的鞭子犹如有了灵魂,周身泛着的红光仿佛炙热的火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什。通红的长鞭张着大口呼啸着朝洛倾后背而去,其间蕴含的力量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可如今的洛倾脱了神骨,早已如砧板上的鲢鱼任人摆布。加之多日来的奔波,身体一直不曾歇息,早已到达身体极限。如今又挨了数鞭,看似无害,实则伤势惨重,再要抵抗那噬骨的鞭刃,只能硬扛着。
她认命地闭上眼,开始检讨自己的冒失。直到鞭子落下,她都还在思考,若是今日大难不死,他日她必定数倍奉还。她虽不是惹事之徒,可但凡触了她的逆鳞,她也定不会让那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