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蜡烛燃尽前一秒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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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双眼睛倏地睁开。
闭着眼的杨临川是醒着的,而此刻睁开眼的他却好似醉了。
麻痹神经的罪魁祸首不是酒精,是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猝不及防的吻。
杨临川睡在主卧,林珑挑了隔壁的一间客卧来安顿自己的这一夜。
床头柜上放了本书。杨临川习惯走哪儿都放几本书,无聊的时候翻一翻打发时间。
别墅里大到客厅小到厕所,一概零零散散摆上各类书籍。
林珑没有睡意,对这本厚厚的《三国演义》也没有兴趣,她打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本她看得进也读得懂的书。
果然,里面放着一本时尚杂志。拉出抽屉时用力过猛,一下把它拉到最顶端,尽头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是今天杨临川喝醉,她不可能想到睡进这个房间。
平时她习惯睡主卧,杨临川警告过不要乱动房子里的任何东西。
事实上林珑对这里的东西并没有兴趣,这个房间除了定期打扫卫生时会进来,她平常不会出入。
但是今夜,就像她没有收住自己对过往的缅怀而俯身轻落了那枚吻一样,她也没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仿佛心灵感应般的,杨临川蹭地从床上坐起,想起了那个忘记锁死的抽屉,也想到了林珑睡进那个房间和打开那个抽屉的可能性。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也还是使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焦灼。
一切都来不及了。
杨临川来不及锁上这个掩藏着罪恶的抽屉,林珑来不及把从盒子里取出的透明密封袋子放回去。
他们错愕地睁大眼睛瞪着对方,他的眼里喷着噬人的烈火,她的眼里浮出凌冽的寒冰。
林珑嘴角抽了一下,跪在地板上的双膝颤颤悠悠站起来,她攥紧这个袋子向门口迈开脚步。
这个透明的密封袋子和袋子里不知名的药片,都跟她以前消磨时间时看的法制节目里出现的袋子和药片极为相似。
她多希望这些药片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或者感冒药,多希望自己的判断力一如既往的糟糕,多希望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嘲讽她大半夜不睡翻箱倒柜是有多无聊。
然而她的希望,被一双惊诧、愤怒和带着些许不知所措的眼睛打破。
杨临川拦住这个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的女人,试图从她手里夺过袋子,不想她的力气和身体的灵敏度突然之间惊人地迸发出来,他抢不到那个袋子。
林珑被逼到墙角,她把袋子死死攥在手里,护在背后,紧贴着坚硬的墙壁。
“你到底要干什么!”杨临川双臂撑到墙上,堵住林珑,以防她逃跑。
这个隐忍了太久的女人,终于开始以咆哮回应咆哮:“你是不是疯了!杨临川你这个蠢货!”
越蹿越高的怒火烧毁了杨临川的理智,他对这个打乱他平静美好的生活,害得他日夜难眠、情孝难全的人,抡了有史以来最重最狠的一巴掌。
这个东西,杨临川的好友龙飞经常捣腾,从中获得巨大利润。
但龙飞自己从来不碰,也严禁身边亲密的亲友碰,他说,瘾是世界上最难摆脱,比死还可怖的东西。
杨临川用了些法子偷偷从他一个手下那里搞到一些。
刚出事那阵子,母亲的猝然长逝,庞大家业带来的重大责任,业界同行恶意竞争使出的肮脏手段,以及和心仪之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杨临川就像一个父皇驾崩后被推上宝座的皇太子,在险象丛生的棋局里孤独又迷茫。
那时候,抽再多的烟也无法平缓那因仇恨而剧烈跳动的心,喝再多的酒也无法抚慰那罪不可赦却又覆水难收的情。
所以他希望借由这种方式,为自己找一个出口。
他吃了两次,没有上瘾。
一道血迹从林珑嘴里漫出,她吧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后背,死死压住双手和那包药片。
杨临川抬起的手几乎要触上她眼角流出的泪时,慢慢地放了下去。
他后退几步,坐在床上,肘关节撑在双腿上,两手交叉伸进头发里,用一种平静地语调宣布放弃:“你去吧,去告发我。”
然后你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了,这是杨临川没有说出的潜台词。
林珑走得没有迟疑。
杨临川埋头坐着,没有动。
哗哗的水声似乎会说话一样,传递的信息让杨临川突然懂了,为什么他久久没有听到客厅开门或者关门的一点声音。
因为林珑去了洗手间。
水龙头开关开到最大,林珑站在洗漱池前,池子早没了一点药片的踪影,只剩从笼头倾泻如注不断喷出的哗哗水流。
杨临川看着墙上半身镜里的林珑,想要说些什么,堵在心口的一堆话最后变成一记绵长而柔情的深吻。
杨临川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别墅,也没有电话打进来。这几日林珑过得格外清净。
梦瑶哥哥结婚,请假回老家参加婚礼去了。管家和清洁阿姨,他说他们的工作,理应由她这个妻子来做。
林珑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其实更主要的,是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够,身体发虚,昏昏沉沉,但她每天还是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连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也不放过,搭个椅子站上去,无奈个头矮够不着,只能拿个鸡毛掸子在上面划来划去。
她不知道杨临川是否在别的地方还藏有药片,可就是不安。
电话铃声把林珑吓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
她从椅子上慢悠悠地下来,拍了拍胸脯定定神,把鸡毛掸子放好,走去接电话。
之所以受到惊吓,是因为自从住进这栋别墅,她只用这电话打出去过,很少有人打进来。
杨临川有什么事,都会通过孙泰清转达,不会打别墅的电话。
林珑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如果接了,她该怎么说,如果不是杨临川打来的,对方问她是谁,她又该怎么回答
铃声一声接一声,不肯放弃,似乎电话那端的人一定要打通为止才满意。
“喂”林珑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林珑又问一声:“您找哪位”
电话被挂断。
突然所有的灯光全灭。林珑陷入极度恐惧之中。
她啪地扔下电话筒跑回卧室,缩进床上用被子裹紧身体。半分钟后,门缝里透进一丝光亮。
客厅灯光亮起,来电了,可是那骇人的铃声再一次随之而来。
林珑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去接,铃声终于停止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是一连串越来越响的敲门声。
林珑打开卧室的灯,战战兢兢打开门走到客厅。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不像电话铃音一般,有停下来的趋势。
“哪位”她走进门口,试探性地问。
敲门声停止,门外传来三个字:“杨临川。”
林珑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又很快的提了上去。怎么会是他!
门刚开一条缝,杨临川就从外面推了进来。看着林珑的样子倒也不怒,手一推把门关上,往主卧方向走,阴阳怪气地说:“哟,藏谁了这是”
林珑不懂他在说什么,低着头跟进卧室。
杨临川打开柜子看看,又翻翻窗帘,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林珑嗅到了几分酒气,问:“你喝酒了”
“我喝不喝酒,还需要向你汇报”杨临川脱下西装,解开衬衣上面几颗扣子,点了根烟,半躺在床头抽起来。
林珑手心冒汗,帮他把外套挂好,轻声说:“你的事我才不管呢,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
杨临川冷笑:“少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风风光光的杨太太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林珑低头:“一开始我接了的,但是你没说话。”
杨临川弹了下烟灰:“林珑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几天不见,谎话说得溜溜儿的。”他把手机掏出来,指着屏幕说:“看好了啊,三个,你哪一个接了”
林珑绞着手指,说:“电话上有来电显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彼时,一个风格清新淡雅的房间内,晚风吹起薄窗纱,在郁心悦眼前浮动起一层浅绿色的波浪。握着手机的双手已经发冷发麻,心口和喉咙堵着东西,整个人呆坐在窗前。
表妹洛雪从郁心悦手里抢过手机,想也没想直接扔床上,力道有些大,最新款iphone被扔得老远,只差那么一点便从床上滚落。
“哭什么哭,早跟你说了,喜欢就要大胆追,现在好了吧我看这个杨临川,根本就不恨他老婆,非但不恨,简直就是爱死她了!自己妈都被她爹妈害死了,还没把她甩了,你再这样怂下去,永远都得不到这个男人!”
洛雪捡起郁心悦的手机,找到杨临川的号码,用自己手机拨通。
“杨临川在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南枫湾的别墅大厅里,林珑朝杨临川看一眼,见他眉心聚拢沉默不语,说:“不好意思,他不在。”
“哦,那等他回来麻烦你告诉他,孩子我打掉了。”